用完早膳，周瑜问了人，知道卫臻住在武行院的杂房中，带着秦玊儿来到武行院，已有数人在院中开始操练兵器，互相切磋武艺，见周瑜突至，都赶上前请安。

“卫臻在哪？”周瑜问

一人忙上前答道：“回校尉，卫臻昨日受罚，今日卧床养伤。”

“我跟他有一面之缘，也算认识，来看看他。”周瑜解释道。

那人将周瑜引至院后的一间大杂房，这是多人间，住了十几个低等士兵，进房就闻到一股混着汗液，各种体味交错出的难闻味道，几个大男人都毫无收捡，东西摆放杂乱。

东墙边摆着一丈来长木架搭的简易床榻，也没有帐子，就每人一套薄床铺盖，各自分出一块地方，十几个人都挤在上面睡觉。

床上的被子有的叠了，有的没叠，有的还扔着没洗的衣裳，乱蓬蓬的，看着一团糟。现在都起床了，唯在靠墙的角落，一人赤着身子，背身扑在床上，脸埋在手臂中，咽喉隐隐发出一种类似野兽的低沉咆哮声，已然是在尽力隐忍，但就是因为这种忍不住的痛苦，才听得人格外揪心。

周瑜见卫臻后背血迹淋淋的，皮肤绽开，红肉袒露在外面，血层层从肉中漫出来，将床铺都染脏了，经过一夜，伤口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秦玊儿走上前蹲在卫臻床头，双手搭在枕上，想去抬起卫臻的头，但因为某种原因不敢，只轻轻叫了一声：“卫哥哥，”

卫臻勉强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忍痛咬出一道乌黑的血迹，双目像陷入泥沼一般，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玊儿，救救我，”卫臻在ru身的痛苦折磨下，终于肯认得秦玊儿了。

秦玊儿早有准备的拿出一粒药丸，将药丸喂入卫臻嘴中：“拿水来。”

这话是对周瑜说的，周瑜不情愿的接过旁人递上的一碗清水，转递给秦玊儿。秦玊儿小心的抬起卫臻的头，喂他喝下去。

一盅茶的功夫，卫臻痛感消弱，人轻松了不少，秦玊儿道：“这是止痛药，卫哥哥，你的伤怎么变得这么严重？”

秦玊儿是在明知故问，她昨晚趁着婢女晕倒，在给卫臻送来的药瓶中做了什么手脚，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昨日郡主派人送药，我叫人帮人涂在后背伤口，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痛，痛了我一宿，差点就死了。”卫臻无奈苦笑道。

“好狠的心，他们打你还不够，还要让你伤上加伤。”秦玊儿恨恨道，“那瓶药在哪里？”

卫臻问：“做什么？”

“我看看是给你用了什么毒药，好去找她算账。”秦玊儿对卫臻的偏袒和私爱毫无避讳，周瑜正待要说话，卫臻先说了。

卫臻苦笑道：“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贱命一条，就算吴候让我现在去死，也无二话，给我的是什么药，有什么关系呢？”

秦玊儿嘟起红唇，卫臻的自轻自贱让她十分心疼，又很生气。

卫臻眼神复杂的看着秦玊儿，这个世上，大概也就她唯一在意他的生死，不论自己对她冷漠亦或绝情，她都只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可爱样子，可惜，他够狠心，他的家仇血恨已经逼他将良知和感情泯灭，他活着只是为了报仇，像具行尸走肉，不会为任何人心软，也不会让任何人成为阻碍。

卫臻看了眼站在一旁对他充满敌意的周瑜，立即将秦玊儿抛在一边，对周瑜道：“校尉来了，在下职位卑微，不想校尉能亲自来探望，愧不敢当。”

“卫臻，你是如何得罪了伯符？”周瑜有意问道。

卫臻苦笑道：“得罪不敢，在下不知尊卑，陪郡主上街，被吴候误会在下别有用心，所以挨了一顿打。”

秦玊儿听了更生气了，卫臻居然是因孙小妹挨得毒打，自己一定要替他出这口气。

“郡主是孙家的掌上明珠，你的确不该打她的主意，”周瑜面上看似玩笑，但实在警告。

“在下不敢，当日是郡主命在下陪她上街，护她周全，在下怎敢推辞，更不敢起非分之想。只是此事的确不是在下的本职，让主公误会，的确该罚。”卫臻忙解释道。

“卫哥哥瞎了眼，也不会看上孙小妹的，”秦玊儿护着卫臻道，“你别把卫哥哥想得跟你一样。”

周瑜听秦玊儿贬低他抬高卫臻，实在忍不住，质问道：“秦玊儿，我怎么样了？”

“哼，”秦玊儿撇过脸不理。

周瑜懒得跟秦玊儿吵，将话头转向卫臻：“卫臻，我问你，如果吴候抬举你，招你为侯府女婿，你愿不愿意？”

卫臻一愣：“在下算个什么东西，怎配得上郡主？”

“你别管你是什么东西，万一你命好，孙家招你入赘，你愿不愿意？”周瑜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卫臻若不愿意，便是得罪了孙家，以后更难在江东立足若是愿意，看秦玊儿还有什么话说？

“在下当然求之不得。”卫臻也是聪明人，按照周瑜的意思来回答。

秦玊儿一愣，呆呆看着卫臻，“夫人听到了，你的卫哥哥跟我一样，也是个俗人而已。”周瑜几分趁愿道，实在想不通，卫臻到底哪里比他强，让秦玊儿至今念念不忘。除了武艺，他的确比不过，那又如何，卫臻武艺高强，也是个小兵而已，秦玊儿不会连身份尊卑都分不清吧。

卫臻不敢对视秦玊儿失望的眼神，他此刻比昨日所受的皮肉之苦更痛苦，他连一个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其实从他像孙策跪下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所有。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女人嘛？”秦玊儿委屈道。

“我是骗你的，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卫臻果断道，他只想快点堵住秦玊儿，让她不要再继续问了。每一次违心的回答，也是在对自己违背的内心进行一次残酷的拷问。

“在下要休息了。多谢校尉和夫人能屈身来看望小人，感激不尽。”卫臻疲惫的闭上眼，将脸埋在稻草缝纫的枕头中。

绝命医女从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