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知道自己曾多少次“言而无信”,面对秦沛的质疑,感到羞愧。
“没有,夫君不会骗我的。”秦玊儿替他答道,周瑜听到这久违的“夫君”,心中百感交集,牵上秦玊儿的手,柔软,无力,更需要他保护。
秦沛看着这一幕能再多说什么呢?“玊儿,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秦玊儿道:“好多了,只是偶尔头痛。”
“这都是太伤神的缘故,你日后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再不如从前了,”秦沛说着,忍不住掩面而泣,想当初秦玊儿下山,身子是天下仅有的珍品,自己十八年的心血,才一年不到,全毁了。
但往好处想,若不是给秦玊儿养好的底子,自己这个女儿也没了。
“爹,我没事,”秦玊儿趴在床边,伏在秦沛的手臂上,“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好好的。”
秦沛轻轻抚慰秦玊儿肩膀,眼神复杂的看着周瑜,他自然有许多不满,许多怨恨,但碍于秦玊儿,自己也心力交瘁,无心再争辩是非对错了。
“玊儿,你真要跟爹回无铭山吗?”
秦玊儿点点头,“是是玊儿回来了?”一人也不敲门从外进来,二人回头,却是美娘,依然是光鲜亮丽,笑颜如花,真是好久不见了。
“玊儿,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了?”美娘捂着樱桃红唇,瞪着大眼,不可思议看着秦玊儿。
周瑜扶秦玊儿起身,“你别大惊小怪的,玊儿受了伤,所以剪了短发,马上就长长了。”秦沛忙道。
美娘点点头,走过来,意味深长看着两夫妻,笑道:“倒不是头发的问题,这短发更利落了,我也想剪呢。”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因为周瑜要娶夏晚晴,想当初若不是听美娘怂恿的话,用鸩虹毒杀了夏晚晴,埋下了祸根,夏晚风不会死,周瑜也不会气急败坏,杀了糯米为两兄妹报仇,二人也不会闹到那般地步,一切都会改变可惜这世上,哪里有悔恨药呢。
自己尝尽万般苦果,都是起于那一念之间,一念成魔。
“是你在照顾我爹?”秦玊儿问。
“当然。”美娘不置可否,“现在你回来了,你爹的病也不治自愈,我也放心了。”
“乔芮呢?”秦玊儿问秦沛。
“她和她爹都被孙策接走,送到吴郡养胎。”
秦玊儿露出失望的表情,姐妹二人才相聚,可惜因为各自嫁人,日后也是聚少离多。
周瑜一直在观察秦玊儿,一点风吹草动,都放在心里,道:“待会写一封书信,我找人给她带去,报个平安。”
秦玊儿本想把乔芮也接到无铭山去养胎,但想到孙策那个“小霸王”,这个念头很快打消了。
“既然决定回无铭山,就准备收拾东西吧,现在时局不定,免得夜长梦多。”秦沛忧虑匆匆道。
“爹,你的那些医徒呢?”
“都在药铺帮忙治病,江东百姓也苦,刚经历疫情,又遇到打仗,这病人,也是前赴后继,接踵而至,我们跟那战场的士兵,没两样。”
周瑜忙讨好道:“治病救人,是跟阎王爷打仗,自然更辛苦。”
“你别说这些好听的话,反正威逼利诱,都用上了。”秦沛几分恼怒道,周瑜就默默低下了头。
秦玊儿问道:“还是只看男人,不看女人?”
秦沛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办法,大夫都是男子,要望闻问切,才能追根溯源,可一些女子身有隐疾也不敢看大夫,看了也不愿将病情细说,要我等怎能对症下药。只能猜测着开些药吃,能吃好是万幸,不能好,也难办。”
美娘也在一旁玩笑道:“女人看病是最麻烦的了,若是你父亲没有分寸,毁了清誉,还不如不救人呢。”
“清誉就比人命还重要?”
秦沛纳闷的看了一眼周瑜,他不明白秦玊儿的意思。
周瑜解释道:“玊儿是觉那些生病的女子不能像男人一样得到医治,觉得可怜。”
“可怜?”秦沛笑道,“玊儿,不需可怜,爹不是培养出你了吗?”
“我?”
“你是女子,你跟女人看病没有这么多忌讳,她们对你也不需避嫌,你既可怜她们,爹给你也开家药铺,竖一块招牌,转给女子治病,如何?”
周瑜听了,十分欣喜的看着秦玊儿,她若有此打算,自己可真要烧香拜佛。不过现在他地位卑微,不敢多提什么意见。
秦玊儿本来是有五分想法,但见周瑜殷切的眼神,一个疙瘩还纠结在心中,说出来的是“不要。”
周瑜心中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笑道:“爹,以后我们过清闲日子,玊儿自己都是个病人,要好好休养。”
“对,对,”秦沛见秦玊儿起了一点伤感之色,强颜欢笑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我见到玊儿回来,什么事都没了,公瑾,你可要寸步不离照顾,别再让她一个人跑了。”
“不会的,爹,玊儿是去找我了,她现在跟我在一起,爹放心。”
秦沛能说什么呢,他现在要求很简单,女儿高兴就好。
周瑜带秦玊儿回房,许久没人住,也没人收拾,房间蒙上一层陈旧的灰,周瑜让秦玊儿在院中歇着,自己去拿扫把来扫地,打水来擦洗。
秦玊儿站在门口默默看着,想这都是女人家干的活:“你叫个下人来做吧。”
“没事,在道观也是这样,习惯了。”周瑜露出“朴实无华”的笑容,秦玊儿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凉意,是她把那个高高在上,自信满满的大将军,拖累成一个甘愿俯身扫地,心无斗志的俗人?
“夫君,”
“恩?”周瑜抬头,看秦玊儿满腹愁容,自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抚平秦玊儿的伤感。
“巧昀呢?”
周瑜低下头继续扫地,道:“你别管她了,她不会再出现的。”
“你杀了她?”秦玊儿激走进房问。
“没有,”周瑜道,“我只将她关押起来,没想到她想不开,在牢中一头撞死了。”
“什么?”秦玊儿不敢相信,眼泪夺眶而出,巧昀也死了?
巧昀虽是个下人,但是从小跟着她的,在医庄,唯巧昀一人还能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自己当初本想成全巧昀和夏晚风,但没想到,自己终害死了她。
周瑜劝慰道:“玊儿,怎么了?”
秦玊儿摇摇头,趴在周瑜肩膀,想承认自己以往都做错了,又说不出口。
周瑜不需她说,也明白心思:“玊儿,巧昀走了也好,她与夫君阴阳相隔,活着也是受罪,今生他二人福薄,只能来世再续前缘。”
秦玊儿没想到周瑜会这么说,不知这话中有几分真心,几分是哄她的假意。
“你又忘了爹的话,你不能伤神,别哭了,好不好,”周瑜轻轻搂住秦玊儿,“不然我跟你一起哭了。”
秦玊儿看着面上带着寡淡笑容的周瑜,“不要哭了,事无回转,一切都过去、巧昀见到夫人为她哭泣,她会懂的。”
秦玊儿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但是至少周瑜懂了。
绝命医女从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