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只老虎，也不是没把我吞进去吗？”

周瑜坚决不肯答应：“你若要去，我就不去了。”他太害怕了，卫臻是被孙策杀的，秦玊儿一定要报仇，到时救不救于吉说不定，伯符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只能以死谢罪。

他跟秦玊儿好不容易才重新走到一起，生活也渐渐安定下来，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已很知足，如果秦玊儿杀了孙策，这一切都毁了。

他同情卫臻，也能理解秦玊儿对卫臻的感情，可不能因卫臻再毁了三个人。

卫臻死了，一切该有个结束，但又似乎远远没有结束。

“为什么不让我去？”秦玊儿看穿周瑜心思问，“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周瑜低头不答，手紧紧握着拳头，逃避这个问题，他真的不想吵架。

秦玊儿失望道：“我们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你还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你就算真的做出对伯符不利的事，我也能理解。但，伯符毕竟是我兄弟，你又是我夫人”

“夫君，”秦玊儿紧紧搂住周瑜脖子，贴近他的脸颊，“我们不要在为别人起争执了。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我根本没有能力帮他，也劝不动他，我什么心都没有，只想跟你在一起，守护好你。我爹说的对，你才是我的夫君，我秦玊儿一定要陪你，我们夫妻生与共，死同穴。”

“玊儿，”周瑜没想到秦玊儿能说出这些，他当然信秦玊儿所说的，只是很觉惭愧。当知秦玊儿两次被杀，自己有过激愤不平的愤怒，心如死灰的绝望，却从未想过陪她同生共死，在感情上，自己终究比她自私。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自诩为大丈夫，认为她是不懂事的小女子。

“你相信我，我只是想陪着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陪着你。刀山火海，阴曹地府，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你必须答应我，你不准丢下我一个人。就算死，你也只能死在我后面。”

“傻瓜，我们才多大年纪，什么死不死的，”周瑜噙着眼泪搂紧秦玊儿，“那我们一起去，放心，等救出于吉道长，我们很快就回来。”

“恩，”秦玊儿点点头，她自卫臻出事，就一直心神不宁，忐忑不安，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今夜休息，第二日两夫妻就叫人备好马车，向秦沛道别后，下山跟着鲁肃几人急急忙忙启程了。

一路颠簸，快马加鞭赶到吴郡城，来到侯府，很快就得到了通传。

周瑜带秦玊儿先进府，他们夫妻二人还特意带来了外敷和内调的药给孙策疗伤。二人被守军引至孙策的主院，秦玊儿紧紧擎住周瑜手臂，人止不住发抖。

“主公只见将军一人，还请夫人在外稍候。”守军在院门外停下脚步。

“玊儿，”周瑜道，“乔夫人刚生产，你该去看看她的，你姐妹二人一段时间没见，一定很挂念对方。再说你不在旁，我跟伯符也好说话。”

秦玊儿怯步于心中的恐惧，点点头，嘶哑声音道：“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跟他吵。”

周瑜好笑道：“我知道，没事的。”

二人进院后，周瑜让一个丫鬟带秦玊儿去偏房见乔芮，自己只身一人来孙策休养的主卧。

孙策因知道周瑜来了，本来躺着的，从卧榻上坐起来，袒露着上身，整个右臂膀连带胸部被绷带厚厚缠了一圈，左脸颊上也敷着膏药，伤势并不如鲁肃所说的轻伤，想必是为稳定军心，故意说轻的，再说伯符好面子，绝不肯对外承认自己被人刺杀而败。

周瑜赶上前，看着平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兄弟，满态疲惫，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伯符，你伤没事吧？”

“咳咳，你还管我死活，你连你娘都不管了，只要你夫人就够了。”孙策说话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周瑜承担不起此话，跪地请罪。

“别跟我来这套，等我死了，你再跪吧。”

“伯符，你……”周瑜垂头丧气，“我二人是兄弟，你是知道我的苦衷，何必说这话来与我怄气。”

孙策也知道周瑜是个多情之人，把他逼到这个地步，自己也有份，叹了口气道：“行了，你请来吧。”

周瑜站起身，“卫臻被我杀了，你我二人都除了心腹大患，算是一件高兴的事。”

周瑜点点头，但并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

孙策笑笑：“别的不算什么，只是他把我脸给毁了，我日后可怎么见人？”

周瑜道：“只要人没事就好，”

孙策意味深长看着周瑜：“你曾答应我，助我完成此生大志，你一个大男人不可失信。”

“伯符，江东人才济济，真的不缺我一无用之人，可玊儿，只有我了。我……我现在过得很好。”

孙策点点头：“你也饱读诗书，你父亲也望子成龙，你也有过雄心壮志，大道理我不同你多说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周瑜抬头对视孙策，兄弟间多年的感情培养的那一份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瑜嘴唇嗫嚅出两字：“多谢。”

孙策从枕下翻出雕刻龙虎印的军令牌，目光尖锐：“这是你当初还我的，现在我再交给你。”

因周瑜假传军命，孙策虽然没说，但他自己引咎，将军令牌归还：“这……属下不能要，也不配要。”

“你必须拿着，你现在可以闲云野鹤，跟你夫人过清净日子，但他日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孙策沉沉呼吸，语重心长道，“孙家子弟各怀异心，权儿还不足以堪当大任，你必须回来，给我稳住江东阵局，扶持权儿，管理江东。他若无能，你可取而代之，这些话，你就当我遗言，好好记着。”

周瑜大惊失色，跪伏在地：“伯符，你此话，比将我千刀万剐还难受。”

孙策叹气道：“这是我的遗言，并不是故意说出来气你的。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对我忠心，绝不会背叛我。亲兄弟间还隔层肚皮，唯独对你，我是掏心掏肺，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周瑜才发现，孙策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整个人苍白无力，身上那股凌然霸气，缥缈无存。

“伯符，你不要乱说，你还年轻，不要如此消沉，你若愿意，我要玊儿……”周瑜不觉声音哽塞了。

“不用，”孙策斩钉截铁拒绝，“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面对孙策咄咄逼人的眼神，周瑜心情极为复杂，“我活着不求你什么，我死了，你也不肯让我心安，要我死不瞑目不成？”

周瑜没有退路，用力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双目噙泪，悲伤无奈道：“属下领命！属下愿用性命扞卫江东。”伸手接了孙策还他的军令牌。

绝命医女从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