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派师徒看得如痴如醉,陆柏身在局中,却是苦不堪言。
一开始,他是生怕伤了这女孩儿,惹恼了吴翟将自己削成人棍,于是笃定主意只是紧守门户,不敢攻出。
谁知曲非烟不但学了华山剑法,更得了“独孤九剑”中“破剑式”的精髓,这几个月又在石壁前练熟了破解嵩山剑法的招式,她一旦占据上风,陆柏如何能敌?
不过十余招,竟已险象环生,便也顾不得惹不惹吴翟生气,尽提生平内力,将嵩山剑法运转极致,便似一团灰光,护在身前。
曲非烟嘻嘻一笑:
“小狗儿不做,非要做一只小乌龟!”
剑随声出,直刺其胸。
陆柏举剑急挡,却挡了个空。
曲非烟第二剑又已刺了过来,陆柏尚不及变招,曲非烟第三剑、第四剑又已刺出,口中说道:
“小乌龟快挡!”
第五剑、第六剑跟着刺出,攻势既发,竟是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当真学到了“破剑式”的精要,“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每一剑全是攻招。
十余剑一过,陆柏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招架才是,曲非烟刺一剑,他便退一步,刺得十余剑,他已退到了墙边。
曲非烟攻势丝毫不缓,“刷刷刷刷”,连刺四剑,全是指向他要害之处,陆柏奋力挡开了两剑,第三剑无论如何挡不开了,左足后退,却踏在墙上。
曲非烟的第四剑已指在他咽喉之上,陆柏脸色苍白,曲非烟却似笑非笑,一言不发,剑尖始终不离他的咽喉。
过了良久,陆柏怒道:
“要杀便杀,快些动手!”
曲非烟右手一缩,向后纵开数步,嘻嘻笑道:
“不好玩,不好玩,我先放了你,咱们重新打一场!”
陆柏自知必死无疑,哼了一声,舞动长剑,犹似狂风骤雨般攻将过来,叫道:
“那就不要后悔!”
曲非烟眼见他长剑猛劈而至,长剑斜挑,径刺他小腹,自己上身一侧,已然避开了他剑锋。
陆柏见他这一剑来得峻急,疾回长剑,往她剑上砸去,自恃力大,只须刀剑相交,准能将她长剑砸飞。
哪里知道,曲非烟只一剑便抢到了先着,第二剑、第三剑源源不绝的发出,每一剑都是又狠且准,剑尖始终不离对手要害。
陆柏挡架不及,只得又再倒退,十余招过去,后背受阻。
回头一看,竟然重蹈覆辙,又退到了墙边。
曲非烟长剑削下,逼得他提剑护住下盘,左手伸出,玉指纤纤,正好抢到空隙,指尖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轻轻一点,又向后跃开。
掩口笑道:
“嘻嘻,小乌龟死啦!”
陆柏气血上涌,突然间一声大吼,舞剑抢攻,浑身内力勃发贯于长剑之上,势道威猛之极!
但曲非烟此刻于嵩山剑法的种种变化,早已尽数了然于胸,待他长剑刺来,侧身向右,长剑便向他左肩削去。
陆柏挥剑相格,曲非烟的长剑早已刺他左腰,陆柏左臂与左腰相去不到一尺,但这一回剑,守中带攻,含有反击之意,力道甚劲,剑身直荡了出去,急切间已不及收剑护腰,只得向右让了半步。
曲非烟长剑起处,刺向他左颊。
陆柏举剑挡架,剑尖忽地已指向左腿,陆柏无法再挡,再向右踏出一步,曲非烟一剑连着一剑,尽是攻他左侧,逼得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右退让,十余步一过,又将他逼至墙根。
陆柏背心靠住墙壁,舞起七八个剑花,再也不理曲非烟长剑如何攻来,试图以乱剑吓唬她,以取胜机!
但耳中只听得“嗤嗤”两声响,忽然眼前两坨物事飞起,似乎是人的手臂,顿觉左臂、右臂剧痛,一声惨叫,眼前鲜血狂喷……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陆柏竟已被曲非烟削去双臂,正要削他左足,吴翟忽然叫了一声:
“非非,且慢!”
曲非烟噘着嘴道:
“怎么了?”
吴翟笑道:
“削成人棍,让他如何下山?”
曲非烟瞪了他一眼,说道:
“让那泰山派的牛……啊,你这个混蛋!”
原来她话还没说完,吴翟却回身一剑,刺在那“泰山派的牛鼻子”的心窝,见他脑袋一歪,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曲非烟琼鼻一皱,哭道:
“你欺负我,呜……”
便撇下长剑,哭着跑出门外,几个起落,便向院外飞去。
吴翟叫道:
“非非!”
跟着冲出门去,他轻功甚高,只三两步,便已抢在曲非烟身前,却并不阻她,只牵了她手,纵身一跃,两人消失在山林中。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岳不群率先回过神来,见陆柏双臂创口鲜血喷涌,便扯下衣襟,上前替他包扎伤口。
谁知待他包好了伤口,陆柏竟然不道谢,反而阴森森的道:
“岳师兄,真是好计谋!”
岳不群愕然道:
“陆师弟何出此言?”
陆柏忿忿的道:
“那小妮子使的是华山剑法吧?她兄妹二人将我们这一行令使残杀殆尽,岳师兄既坐稳了掌门之位,又除了剑宗的后顾之忧,都是明眼人,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
岳不群道:
“陆师弟不要血口喷人,这二人在下也不认识,但绝不是气宗弟子,那女孩儿剑招诡异,却似剑宗一脉!”
陆柏冷笑连连,说道:
“兹事体大,我自会如实禀告左盟主,岳师兄不会杀人灭口吧?”
岳不群怒道:
“陆师兄请自便,相信左盟主也不会只听你一面之词,过几日,在下当面谒左盟主后,再定行止。”
陆柏哈哈大笑,踉踉跄跄走出正气堂,独自下山去了。
宁中则忧虑道:
“师兄,你看出那两人的来路了吗?”
岳不群摇了摇头,说道:
“那女孩儿使的确实是咱们华山剑法,但那男子却不是,他出剑太快,根本看不清楚剑招……”
忽见令狐冲面色犹豫,欲言又止,便问道:
“冲儿,你想说什么?”
令狐冲道:
“师父,听声音,那男人似乎是田伯光!”
岳不群道:
“胡说八道,田伯光用的是一把快刀,况且他武功不及封不平等人,怎能一剑毙之?”
令狐冲脸上一红,惭愧道:
“徒儿只是觉得他俩的声音极为相似,倒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