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纱幔被风拂过,露出床上孙乐渝的睡颜。
她的指骨轻轻动了动,下一瞬间猛地坐起,不住的喘着粗气,神色痛苦仿佛在受着什么样的酷刑。
声响惊动了坐在屏风外的林樱,林樱撩起帘子走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孙乐渝,“娘的乖女儿,可算是醒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孩儿床前,搂住孙乐渝。
孙乐渝眼神透露出茫然,眼眸微张着,唇色煞白,连眉尖都是蹙在一起的,她轻轻开口,嗓音沙哑,“娘,我……这是怎么了?”
林樱抹了一把眼泪,哄道:“没事儿了啊,乐乐头还疼么。”眼神里满是怜惜,急于查看女儿伤势的林樱没有发现女儿回过神来的古怪神色。
闻言,林樱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脑海中隐隐闪现出一个画面,似乎是摸到痛处了,孙乐渝抽气一声,“嘶~”
林樱抿着唇,有些哀伤,“下次可要小心一些了,娘这次罚了孙穆兰在祠堂罚跪,肯定是惹了你爹的厌弃,现在他连这后院都不肯踏足了,即便是半路遇见娘,也是视娘如洪水猛兽一般,躲开了。”她的语气淡淡的,隐有哀伤,“明知道是她推了你,你爹还要帮着那个庶女说话,娘倒是觉得罚的轻了些,娘替你不值。”
“娘。”孙乐渝拉着林樱的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有些泪眼,在自己的梦中娘好像是……死了,被那个贱人迫害致死,“从今往后我们不要爹爹了好不好,我们娘俩相依为命,爹爹偏心,爹爹不公平,爹爹不疼乐乐。”
这一口小奶音听起来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没有人知道孙乐渝这样的话是用着怎么样的脸色说出口的,语气委屈到了极致,偏偏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没有动容,硬要说的话也就是眼角泛红眼眶湿润罢了。
看得林樱心里咯噔一下,索性林樱不是个傻的,她只是将孙丙辰看得太重了,以至于许多细枝末节根本就不在意,而林樱不知道到了最后害死自己的正是那些细枝末节。
爱怜的摸着孙乐渝的头,“乖,爹爹还是疼乐乐的,爹爹怎么会不疼乐乐呢!”
二人的对话被站在屋中的孙丙辰听了个彻底,他眉毛蹙起,满脸尽是讽刺,冷哼一声,“呵!林樱这就是你们高门大户的林家教养出来的嫡女,忤逆父亲?没有一点儿尊卑之分,满口尽是胡话,竟敢在背后说我这个做爹的不是。”
林樱眼神木然,见着孙丙辰走进来,直勾勾的盯着孙丙辰,轻声道:“乐乐也是你的女儿,教养应该是我们俩一起的,再者说了,我林家确实是高门大户,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孙乐渝看着孙丙辰的脸色变得难看,出身这一点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隐痛,林樱知道他的忌讳,两人那么多年了即便是再不快,林樱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是今天……
林樱顿住,“关于尊卑之分?”她唇角挂起一抹讥笑,“你也配和我提?孙府的尊卑不就是您这个当家人亲手打乱的么。”
孙乐渝看的满脸兴奋,小脸都激动的红了,林樱时时刻刻注意着孙乐渝的情况,见此也顾不上讽刺孙丙辰了,她是喜欢孙丙辰不假,但是那么多年来,一腔爱意已经差不多被孙丙辰消耗殆尽了,在她这里为首的是孙乐渝,她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女儿。
客气道:“老爷先走吧,乐乐有点发烧,妾身就不送您了。”神态语气疏离客套,反倒是一直反感她的孙丙辰心里先不是滋味了。
张口,“我……”
抬眸看去发现林樱早就不看自己了,孙丙辰那么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脸色一臭竟是甩袖离开了。
孙乐渝知道自己娘对自己这个渣爹情根深种的,看着林樱神色不好看,孙乐渝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林樱的袖口,“娘,我是不是让您为难了,我……”
林樱笑的牵强,“不为难,娘只是伤心,咱们乐乐那么乖的孩子,你爹怎么就不喜欢,怎么就你们偏心,他哪里舍得不疼乐乐。”
“可是爹他……舍得。”
……
夜深了,林樱寻了个郎中为孙乐渝诊治过后发现孙乐渝现在需要静养之后,犹犹豫豫的走了,待到孙乐渝一觉醒来就看见窗子映下的皎洁月光,泪水决堤,她死死的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暗自告诫自己,孙乐渝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最后一次哭了,你要长大,要做娘的庇护伞,要对身边的人好,不能任性,不能走错,不能……
小小的身子哭到颤抖,她怕,她真的太怕了,她的梦中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血腥,一切都那么刺目。
她闭眼,哭到沙哑,仿佛从喉咙中发出小小的一声呜咽,她叫:“娘~”
哭够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自己想要寻找点冰块消消肿,不然等明个林樱看见了又要担心了。
可是,她哪里有冰块呢?
披上衣服,她忽然就想到了陈家姐姐-陈稳。
眼眸亮了几分,偷偷翻墙出去了,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不知道为什么孙乐渝下意识躲了起来,刚刚走到小巷前,她机敏的睁大眼眸,发现不对劲,奈何再想跑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被人拉住手腕拖进巷子里。
孙乐渝心跳的很快,她不敢叫,紧紧抿着唇,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修得精美的指甲狠狠嵌进掌心而不自知。
她知道自己的脖颈上架着一把匕首,一旦自己有任何异动都会被杀之灭口。
她害怕,她现在还不想死,她现在还不能死。
马蹄声远去,身后那人的肌肉放松了些,出声道:“你倒是机灵。”
孙乐渝强装镇定道:“现在可以放了我吗,我没有给你惹任何麻烦,今夜我就没有来过这里。”这意思那是相当明显了,今个你放了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完事了。
哭到沙哑的小奶音一出口,黑衣人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显然他不是这么想,“这个要看命了。”
说罢捅了孙乐渝一刀,看着她软软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