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清醒之后就开始后悔刚刚那样对孙乐渝了,风尘仆仆的站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脸上还有着青涩的胡茬,唇角的血迹未干,看起来还真的不是一般邋遢。
可是当事人浑不在意,他着急的很,怕孙乐渝因为他有出了点什么岔子,又怕他现在过去了,孙乐渝本来没事又被他气出个好歹来,彻底陷入两难之中。
小十看着这样的主子也是叹息,你说说皇后娘娘干的这是什么事儿啊,好好的缘分弄得现在见了面就红眼,连带着沈夫人都开始有点恼怒,现在看着孙乐渝身子不好,直接住到佛寺祈福去了。
唉~万般皆是命啊。
孙乐渝倒还好,就是被时越吓得那一下子,当天夜里就开始做起了噩梦,那个时候的她小小的,才五岁,落在了林中,跟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孩子,狼狈的在林中求生。
一觉醒来之后,梦中大多情节都眼睛不记得了,只是那种深深的恐惧却被记下了。
孙乐渝看着烛火微弱的屋子,突然就开始害怕起来,觉得呐黑暗空寂的角落里,有点什么东西,就会趁着着急不注意的时候扑过来狠狠的撕下着急的血肉。
大梦一场,浑身冷汗,连力气都没有几分了,她拼尽全力坐了起来,挥落桌子上的茶盏,果不其然,三息之后,梅落便跌跌撞撞出现在了孙乐渝的面前,这茶盏放置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被挥落,梅落怕了,闯进屋子第一眼看见坐在朦胧烛火中的孙乐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觉得着急的腿都软了,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怎么了?”
孙乐渝微微笑着,她现在看见梅落就是满满的安心,她也不介意让梅落知道,毕竟她现在还小,尚未及笄,即便是黏糊了些,相比也是没什么的。
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梅落走到孙乐渝的面前有些迟疑,意识道这边的烛火太微弱之后,又忙不迭去点了几盏灯。
暖黄的光映得一室明亮,衬得她的小脸有些蜡黄,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梅落心下微动,走到孙乐渝面前,单膝跪下,微微昂起头看着她,“不舒服还是想吃什么东西?”不怪乎梅落这么问,孙乐渝跟着她的这几年早就被养的娇气了,只不过她着急没有意识到罢了。
孙乐渝其实还是挺害怕的,那种空寂的黑实在是太吓人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她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有点奇怪,虽说醒过来的时候眼睛不大记得了,但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让她只要一想就是一身的冷汗。
见梅落问她,她忙不迭的又拍了几下床铺,甚至微微坐了起来,眼眸发亮。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梅落有点吃不准了,毕竟……她虽说是看出来孙乐渝的意思,只不过,主仆身份有别,梅落知道自己在孙乐渝眼前的身份不太一样,小姐愿意多依赖自己,但是这不是自己不懂规矩的理由。
只能装作没有看懂的样子。
“是嫌床铺不软?还是冷了要多加一床被子?”她听见自己面不改色道。
孙乐渝小嘴微噘,不自觉的撒娇,见梅落这副样子还有什么没懂的,分明就是懂了装不懂。
孙乐渝压根没用给她瞎扯的机会,薅着梅落就往床上拽。
说是薅、拽都是抬举孙乐渝了,她现在的力气就跟个猫崽子一样,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只要一用劲而就疼,她知道梅落不忍心让她受罪,只要自己出手了,那梅落还不是乖乖听话。
果不其然,梅落顺从的被拽了上去。
孙乐渝抱着她的胳膊躺下,还细心的给她掖被子,只不过动作缓慢稍显笨拙,梅落一阵鼻酸,自己三下五除二的掖好被子就彻底不动了。
孙乐渝微微笑了起来,眼眸弯弯的,靠着梅落的胳膊蹭了几下,乖乖小小的一团,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梅落不只是鼻酸了,连心里都酸的厉害。
微弱的烛火无风自摇。
有了梅落在身边的孙乐渝无比安心,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留下梅落一个人半是入睡半是警醒。
夜,寂静无声。
半夜,门被推开,一瞬间,懵楞睁开眼眸,里面满是清明,有人。
这是她第一想法,左侧垂下的手悄悄伸进被子里,腰间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五指捏住,心里紧绷着。
那人动作虽轻,但是行动之间还称得上坦荡,梅落有点疑惑,究竟是谁?
时越已经在西厢房徘徊许久了,有点不敢进去,怕看见孙乐渝恐惧或是厌恶的眼神,可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甘心,最后下定决心进来偷偷看一眼,别让她知道。
这才小心翼翼的翻墙进来,做贼一般的心虚,怕是被什么人逮住之后的难堪。
好不容易到了孙乐渝住的屋子前,就看见里面仅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俏寂无声,时越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就看见了层层叠叠的纱帐,这还是梅落弄来的东西,说是有什么风过来了还能挡上一挡。
时越慢慢踱步往里走,层层叠叠的掩映下就看见有两个人窝在床上。
时越浑身一颤,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颤颤的伸手去拨开帘子,对上了梅落那双漆黑的眸子。
二人对视一眼,时越却忍不住倒退两步,帘子都撒开手了。
他心里很是复杂,转身离开了。
梅落低头,将匕首插了回去。
夜中又悄悄落了雨,雨滴像是牛毛一般,落在地上一丝声响都没有。
梅落的眼睛睁开,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外,似乎是听见雨悄然落下的声响,复又闭上眼眸。
一夜无梦。
……
梅落的生物钟已经养成了,晨光微曦的时候睁开了眼眸,感受着胳膊上的压力,梅落有那么一瞬间是懵楞的,又眨了一下眼睛才慢慢回忆起昨夜发生了,侧脸去看地上。
嗯,地上的碎瓷片还摊在地上,像是在诉说着孙乐渝昨夜的暴行。
好几个时辰微动,梅落的胳膊已经有些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