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记得是在夕阳余晖时进宫的。
天气正热,她只想让车队行进的快一点,快马加鞭了七天才赶到宫殿,已是身心俱疲,渴望早点安顿下来,并没有注意落日的余晖洒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上,外人看来是多么美好繁华而又高不可攀。
等她后来经历了很多最后又成为了这整个宫中的主人时,她才想起,原来她那长长的、酸楚和荣华的一生,都是从这美丽辉耀的余晖中开始的。
等到行至一处偏门,才将十几位秀女安置在同一处,随行的嬷嬷又命一行人站好,又敛声说道:“各位姑娘们便在这里安顿下来吧。咱们秀女一共是四批,分别住在汀兰院、采芷院、郁春院和云岫院。”
“这里便是云岫院了。一会会有太监过来将贵人们登记造册,之后便可以歇息了。按规矩两人一间厢房,随行的丫头们睡在西边的通铺大厢房里。”
说罢又看了看新来的一众秀女,“咱们这是进了宫来了。宫里不比外面,多的也就不与各位贵人们提了,希望诸位能谨言慎行才是。”
秀女经家中培训,早就知道宫中的规矩多,一言一行更是不敢放肆的,齐声应了声:“是。”
于是叶若水跟着一起登记造册,又进了云岫院等待分配。那时一间很大的院落,四四方方规规整整的。屋子外的花草景观错落有致,看样子是有人提前修理过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七八间厢房,东西北面都有。
一位白脸粉面模样的太监用尖细的嗓子喊道:“来分房间了。”
虽然是在宫中,规矩很多,本应该是听规矩的,按名册先后分房。但因嬷嬷走了,众秀女又见是个年轻不知事的太监,便吵着都要北面阳光颇好的三间厢房。
本来就是僧多粥少的事情,叶若水听着叽叽喳喳的头疼的很,便和望舒对视一眼,同那太监说:“我们便要采光不是很好的东间厢房吧。只是有一样,我这妹妹同我一道来的,别人怕是住不惯,还请公公多担待些,将我们分到一处去,也好有个陪同。”
众人一听,也不管北边厢房的事情了,只叫公公将自己同行的姐妹分到一处去。
于是厢房的事情顺利解决了,那位在院中候着多时,被吵的头晕脑胀的太监忙给叶若水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叶若水微微一笑,旅途劳顿,如今天色渐晚,她只想赶快沐浴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却听见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说道:“以我的身份,还不配住一间北厢房吗?北边的我要了。”又怕太监不认识她,补充了一句,“家父是钱风。我是钱氏明月,德妃娘娘可是我的表姑。”
说罢,也不看着众人,径自带着四个同样趾高气扬的丫鬟往北边正中的房间去了。那位许小姐连连跟上,一边对公公示意自己也要和钱明月住一间厢房了。
众秀女是敢怒不敢言的,只得在背后暗自嚼舌头,一边暗叹钱明月跋扈让人咋舌,又羡慕她有个不错的出身和风光的表姑。
叶若水和李望舒进了屋,才知道这里面还是大有来头的。一进门便是前厅,不算大,但是设施齐全,上面铺了能坐两人的软榻,背后放着两张如意金缕外披软枕;软榻后面还有一个小房间,是供洗浴如厕用的,又并了一排窗户通风;
西边是卧房,房间算是规整,床铺很大,整理好了睡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东面也同样是如此摆设。
李望舒只带了两个丫鬟,平日里也不出声的,今日看来也实在是累坏了。收拾好了铺盖便起身要告退,回到西面的房间好好休息整作一番。
叶若水看见先是叫住了两个丫鬟,然后是自己的四个贴身丫鬟,说道:“你们先等等。”
又朝着望舒说:“有事同你商量。”
见众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才开口说道:“这件厢房虽然不算奢华,可睡我们两个人也太宽敞了些。夜里有丫鬟值班也只能睡在塌下,夜夜轮值,西边的那个通铺我瞧着也实在算不上舒坦,不如这样。”
“我们两个睡一张床上。床铺够大,我们两个也能说说悄悄话。”
李望舒笑了笑,又说道:“这样正好。省得你们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也很难做事了,宫里不比外面,一言一行也是不能有疏忽的。”
望舒思索了一会,说:“叫你的四个丫鬟两两分开。东边的房间全都给你们,床上两个,地上收拾好行装铺上被褥再睡两个。我的丫头们就睡在前厅也可以,软榻上能睡两个人的。”
叶若水摇头说:“前厅不能睡人,那不算舒服,有人来拜访咱们也不好说。”
梅香看了看,便对两位姑娘说:“姑娘。东边的房子很宽敞,地下睡四个人也够呢。”
叶若水朝着那边望了一眼说道:“那便这样,叫你的两个丫头睡在东边的屋里。梅香,你就做守夜的丫头吧,睡在塌下,就在这安定下来,也不用动来动去的了。你且放心,地方很宽敞,你再去前厅搬一个软榻过来,能舒服些。”
几个丫鬟打点好了,各自面带感激,千恩万谢的去收拾行装了。叶若水同望舒对视了一眼,各自去沐浴洗漱,准备休息好,明天打起精神来面对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