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水与李望舒议论过这些事情，天色早就晚了下来。两人忙碌一日，都未曾睡个好觉，决心今日也要早些睡，便很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便被宫女敲门叫了起来。

听说是外面出了事。

等叶若水匆匆赶到的时候，外面已经呼呼啦啦一大片人，有秀女也有宫人，还有太监。她正想拉着望舒往远走一些，瞧瞧情况，便听有太监高声呵道：“贤妃娘娘驾到——”

她与一众人慌忙跪下，行了礼，淑妃一挥手也没在意，匆匆的赶过来，便往汀兰院走。四个院落临临挨着，云岫院正对汀兰院，想不看见也难。

叶若水便听旁边的秀女小声的议论：“听说是昨夜钱家的小姐私逛御花园，碰巧儿被当今圣上瞧了去。”

叶若水蹙眉，这倒也没什么。就算是钱明月私逛了御花园，碰巧遇见的当今圣上又如何，皇上日理万机，不会记得哪个秀女的。

除非...难道皇上看上钱明月了？

那倒还真不好说。皇上多情是人尽皆知的事，虽然这批秀女是给皇子们选妃以及侧妃所用，可明面上，大家还都是皇上的女人。只是就算看上了一个女人，也不至于请贤妃来。

叶若水凑得近些，才看清贤妃的面容。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双精致、漂亮的眼睛，眉毛微微挑起，给人一种很漂亮但是很不好招惹的感觉。朱唇轻启，一开一合的让人十分心动。

再看她脸上挂着明媚又带着不知有几分真诚的假笑，染了豆蔻的指甲指指点点，完全看不出半老徐娘的样子。叶若水只觉没来由的一阵违和感。

随后便听见贤妃说：“皇上口谕，请钱氏明月接旨。”

叶若水和李望舒对视了一眼：就算是皇上看中了钱明月，那也不需要贤妃亲自过来宣旨呀。

她们哪里知道，那日在入宫路上钱明月和许心华的对话被徐时礼听个正着，回去便打发了人调查新入宫的这批秀女的身份，然后暗自记下了。

徐时礼不过略略收买了她身边那个雅儿，给了些小恩小惠便听由三皇子的摆布，昨日特意引钱明月出去散心了。

钱明月因为同那位吴寒素的事正好散心便应了，两人沿着路走到了从养心殿往贤妃昭阳殿必经的花园里。

一切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顺理成章，贤妃为儿子出这口恶气，为了出现意外特意亲自来宣了旨意。

反正她同德妃不睦已久，也纯粹是为了恶心德妃，她倒想看看钱氏这侄女同她共侍一夫，是个什么滋味。

钱明月面色苍白，一看昨日便没有睡好。两眼的乌青多少脂粉也没有盖住，衣服是匆忙换过的，并不衬她，反倒多了几分狼狈和慌乱。

贤妃身边的太监高声宣道：“奉皇上口谕，钱氏明月温婉仪率，贤达毓秀，特封为从七品选侍，钦此——”

钱明月脸色瞬间白了又白，眼中含泪却不敢掉下来，全然与昨日张扬的样子不同了。她勉勉强强的笑，高声跪下去叩了三叩，伸出手来举过头顶，低下头：“妾身接旨。”

贤妃笑道：“以后你便是宫里的女人了。多少人羡慕不来呢，你看，昨日你去逛了御花园初遇圣上，今日就越了品阶封你为选侍，可见，皇上疼你。”她的话里带着许多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若水一众秀女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们身份低微，钱明月在这算是家世数一数二了，尚且如此，何况是她们，贤妃要是想要她们的命，想来也不是件难事。

也有的秀女低下了头，掩盖住羡慕的神色，比如许心华。她自己家世不好，一心想到宫里来出人头地，也全然不管皇帝的年纪能做她父亲的事。心中暗恨自己昨日太累早早歇下了，否则这等好事怎么也轮不到钱明月的头上。

贤妃一众浩浩荡荡的带着钱明月走了，几个丫鬟将行装很快收拾好，据说要分到德妃所在的芙蓉宫去住。

这也是贤妃特向皇上求来的“恩典”：她就是要钱明月和德妃住在一起，美名其曰和表姑母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

叶若水心中暗暗赶到气闷。这样一来德妃岂能容得下她，别说同住一宫，便是看她一眼也会觉得恶心吧。

不过最快活的人还是吴寒素，看钱明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比谁都痛快，一边和一众秀女嚼舌根：“听说昨日皇上等不及临幸了她，今日从养心殿抬出来的，哎呦，到底是德妃的表侄女，这夜宿养心殿爬床的本事...”

叶若水没听完，只觉得恶心，便拉着李望舒回到厢房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也未施粉黛，准备迎接下一批的采选。

她对自己的文章很有信心，故而准备了接下来的选秀；又想了想今天过后，可能有一批秀女就要回家了，心中更是不安，怕李望舒中途会弃她而去；便仔细问了李望舒策文之事；

觉得很是妥当之后才暗暗放心下来。李望舒瞧见了她的心事，只能宽慰她道：“你非池中之物，我们分别也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