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后神色不变,慈祥温和的看着她,继而说道:“我知此番贸然前来,你定会惶惑不安。德妃此次来,陆续也会有其他妃子前来打搅你。”
“你既与太子议婚,身份便同旁人不同。你住在云岫院,多有不便,且于礼不合。你本应待在本家商议婚事,但你娘家路途遥远,”林皇后拉着她的手,“不如这样,就先住在椒房殿吧。我那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人,正好在你出嫁前我们婆媳好好叙叙话。”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叶若水抬起头,装出一个羞赧而胆怯的神色,内心却清明一片。林皇后表面上是替她解了围,实际上后面叫她住进椒房殿才是正题。
她担惊受怕惶惑不已的叩头行礼:“谢皇后娘娘。”
临了,她站起来,瞧那下面跪着的一大片的人,一眼便看见李望舒。她们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叶若水想着,眼下的情势一句两句说不清,不过她刚才看了一眼望舒,见她交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才暗暗安心。
很快,四个丫鬟将行装打点妥当,一行人随着林皇后浩浩荡荡的往椒房殿走去。
叶若水本想和四个丫鬟一起,走在轿辇的后面,可林皇后偏不遂她的愿:“若水,你过来。”她用眼神示意丫鬟扶她上了轿辇,又浩浩荡荡的启程了。
叶若水接受着宫人们的注视,她心里想着,从今天起,大家都知道了,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而未来的太子妃,也牢牢地掌握在她林贤兰的手里。
她脑袋空白了一会,继而用力的想是哪里出了错。
到底是哪里呢?
为什么太子要当中求皇上赐婚?还是并未搭过话的她?
他见过自己了吗?为什么是她?还是他认识我?
这是无解的回答。她这样想着,又看了看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林皇后,只觉得如芒在背,她就像只刺猬一样,浑身都是刺,来自各宫的、各翻势力的、明争暗斗的视线最后的交汇处。
有些事情必须见过他的面才能给出答案,她想。
叶若水到了椒房殿,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豪华气派指的并不是皇宫的富丽堂皇和辉煌华美,而真正的气派是一个个宫殿内的景象。
琉璃镶嵌着软玉的地砖和金银缕绘雕栏瓦舍,以及许许多多她未见过的装饰和奇观。殿内的正中盛放着一颗颗睡莲,一步一景,山水相依,十分精致美丽。
叶若水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宫殿,她内心讶于林后的奢侈和眼光,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林皇后似乎是累极了,没空同她虚与委蛇,又或者是一路上观赏她唯唯诺诺的表现十分放松,这会遣了身边的大宫女采桑传话,说是要歇下了。
叶若水略略施礼,跟随采桑进了靠右的一间宫室。采桑是皇后的大宫女,自然是十分端庄稳重:“姑娘便在这里歇下了。这里原是圣上给娘娘的公主准备的宫室,但娘娘诞下了十二、十三殿下,自然也就空下了。”
“娘娘说,姑娘是金枝玉叶,自是配这世界上最美丽最宝贵的宫室。这里较之娘娘的宫殿随少了些东西,可样样都是最好的。”
叶若水左摸摸右看看,最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欣喜的微笑:“谢谢娘娘。我很喜欢。若水久慕天恩,万死不辞以报圣上娘娘的厚爱。”说罢,叫芍药给拿了一个竹子样式的荷包来:“一点心意,有劳姑姑了。”
采桑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叶若水,各宫的妃嫔每日都会来椒房殿请安,免不了要叫她出去应付,故而请她明日做好准备云云。
叶若水忙道谢。
采桑走后,几个人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叶若水忙趁这时嘱咐道:“有些话我要和你们说。”
牡丹几个早有准备,心里一肚子的疑惑,忙坐在身边的矮箕子上,静静地准备听若水的话。
叶若水深吸了一句口气,“一句两句解释不完。我也不知道是如何成为太子储妃的。不过你们几个要记好,明日我去拜见各宫娘娘们,少不得要带回几个宫人们。你们不需与他们来往过密,只要公事公办即可,”她细细叮嘱,“发生矛盾了也不必回了我,忍下去就是。”
叶若水蹙着眉,似乎很想说些别的,但最后只能说:“我答应你们,不出两个月,必定出去。”
梅香沉静的看了一眼若水,举手投足尽是忧虑,不过很快化做虚无:“我们几个只要不惹事即可。若是有人来打听别的事,只推说不知道。”
牡丹点点头,“对,若有要紧事商议即可。没人一天的轮值值夜,从今天起也不要再问姑娘储妃的事,更不要问太子的事。”
叶若水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以后会告诉你们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现下她至少知道了他的处境,下一步,自然是要想办法和徐时璧联系了。他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成了他的太子妃,总要有一个解释吧?
她不知道的是,徐时璧此时在太子府静静的坐在书房前低头沉思。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说他看上她沉静如水,应付得过那群脂粉猛兽?还是说自己很早就心悦与她,非她不娶?还是告诉她自己现在的处境请她略施援手?
探子那边已经回报,说林皇后将她请去了椒房殿。不过他相信,她应付得来的。如果不能应付得来...没办法,她只能作为一个牺牲品,一个皇位和权谋的可怜的牺牲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