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这条路似乎很近,走的很快。楚衡之还没说出口接下来的话,便听见梅香小声说:“到了。”
叶若水蹙着眉,微微行礼示意:“楚将军,那我就先走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和楚衡之走的太近,至少现在不想。这一点,楚衡之和她心照不宣,也拱手说道:“恭送殿下。”
叶若水带着两个丫鬟赶着太阳下山回了叶府。今天在宫里累了一天,虽然得了有价值的情报,可是规矩也多人都坐不住了。她吩咐芍药稍些热水来,打定主意痛痛快快的沐浴一番。
一天很快就过去。
叶母知道女儿留在自己身边的时日不算是多了,故而每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人也瘦了一大圈。叶若水看着心疼,连连叫张老太太过来劝解母亲,除了整日里学规矩礼仪之外,就和母亲坐在一起。
可叶夫人还是挂念女儿。她素来心大,这次是真的动了真的不舍的心思,加上这几日天气转凉,竟然病了。
叶若水心里着急,又不能当面看着母亲难受。家中请了郎中来看诊,只说是偶染风寒,心病嘛,这个人家郎中管不着了。
这日便同贾嬷嬷和方嬷嬷告假,准备出去一趟。她性子本就自由外放,不喜欢拘束在家里。如今母亲病了好几日,她想亲自去抓药,找个别的郎中问一问,生怕哪里出了不对,顺便出去透透风,调整一下心情。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有些害怕嫁进东宫了。你怕了吗?她这样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因为这几日的紧张焦虑的情绪很难调节,加上她甚至厌倦那些你来我往的应酬。可是她也没办法,这是圣旨,更是改变家族命运的重要的机会。
她带了药方单子告知母亲便出门了。叶夫人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疼爱甚笃,想着她就要嫁人离开自己的身边,甚至不能轻易的走出东宫,便一阵心疼,叶若水说什么她都答应了。
她带上牡丹,才一出门便被人拦下了。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但是肌肉结实的少年。他低下头,突然来到叶若水面前,这倒把牡丹吓了一跳。可接下来他却说:“殿下请您跟随我到他那一叙。”
叶若水眼中警惕而冷淡,想了想,随后说:“我不能跟你走。你是谁还不能保证。这样,叫你们殿下来见我,一个时辰以后牡丹亭边的水榭上见。”
那里地势低坦,便于观察。若是有什么危险,自己也能及时发现而不去赴约。
那少年似乎愣住了,没想到叶若水不会跟他走。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说道:“这...”
叶若水打断他:“就先这样。我还有事,别跟过来。”
少年挠挠头,很快转身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牡丹对叶若水的做法很是不解:“殿下既找了咱们过去,为什么不跟着他走呢?”叶若水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知道他是谁吗?无凭无据的为何要跟他走?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此时的少年已经来到了徐时璧的身边,低声诉说着刚才那位女主人交代的话。如果叶若水看见了,必定会惊讶这少年的速度和爆发力,毕竟她们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少年已经来到了两条街以外的地方了。
如果她能亲眼见到这里,只会更加惊讶:这个地方正她来过的茶楼。
此刻的徐时璧微微的拂了拂袖子上的灰尘,他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和从容。良久,他说道:“那便听她的吧。下次再去的时候带上我的令牌。”
叶若水走到药材铺子不动了。她拿着药方子仔细询问了功效确认无误了以后,又问了煎药的办法,抓了两包药,准备回去亲自给母亲煎好。她所剩的在家的时日并不多,能为母亲做的也只有这些。
虽然她们以后会重逢的,但那是多久呢?叶若水细细想过,似乎圣安帝和庄穆皇后同主东宫有二十载吧。
不过是自己二十年不嫁人而已。以后的路都不是定数,说句大不敬的话,圣安帝身体每况愈下,还能撑几年的?
不过那不是她要考虑的。她付了银子,准备往外走,却在转身的瞬间看见了正往珍馐阁走的楚衡之。
又见面了,她心想。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交集,可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和这样阳光而灿烂的少年多说几句话的冲动。她快步走过去,用手中的药袋子轻轻的装了一下楚衡之的背。
楚衡之反应敏锐,一把抓住了药袋子,两个人便瞬间愣在那里。叶若水力气小,那药袋子就落到了楚衡之的手上。她的手还在空中,看起来好不可笑。
楚衡之一见是她,便笑了起来。他的两个虎牙若隐若现,梨涡很可爱的对称出现在嘴角,叶若水听见他说:“又遇见你了。”
小将军没有告诉她的是,虽然他知道了她是太子妃,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见她。他从昨日回来,便在屋里想了很久,决定默默的看着这个小姑娘,直到自己放下为止。说起来,他年少的时候只觉得话本子里一见误终身的戏码俗套又儿女情长,大丈夫就应该忠君报国,儿女情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当他再一次看向叶若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戏文里没有说假话。
真的有人,是让他一见误终生的。他今日一大早便起来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在茶楼、在戏园。他在街上绕了很久,最后到中午他走累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走进珍馐阁。
他是真的只是想见她而已。
楚小将军不是没有未自己的所作所为羞愧过,为自己未能实现的大丈夫的理想而感到自愧不已。但是他还是很想见见她,想和她说说话。
直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这样吧,楚衡之自暴自弃的想着,我甘愿的。不管她是谁,是太子妃还是皇后,只要我站在她身后,总有一天她会看我一眼。只要她看我一眼,对我笑笑,我就知足的。
叶若水也笑了。她笑的明媚而温暖,一把掀起了帷帽,从发愣的楚衡之手中取下了方才还在自己手中的药包,对他说:“你抢我的药材干什么?”
楚衡之瞳孔一缩,变成可见的着急和紧张:“药材?你生病了吗?”
叶若水摇摇头,漫不经心的抓着药包身上的穗子,低下头掩盖自己发热的脸颊:“不是的。是我母亲病了,我今日出门是给她抓药的。”
楚小将军松了一口气,继而又说道:“家母不要紧吧?”
叶若水还是那样,一边抓着穗子,一遍口中振振有词的:“我也不知道。母亲这几日因为我的事忧虑心惊,前几日感了风寒。今日这药希望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