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车她见过。
这串地狱低语般的车牌号,她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上一世,她在十八岁成人礼的当天夜里被顾格哄骗着坐上这辆车。就是这辆黑色保时捷,载着她进入了……那座地狱般的实验室。
顾十七心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冷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心底一股寒意透彻骨髓,眼帘下翻涌着晕不开的阴郁黑色,侵占了她的双眼,仿佛被用蛇毒淬炼过一般让人心中一颤。
有人从顾家宅邸走出来,那是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外套,腿上是一条黑色牛仔裤,男人在顾格的笑脸和迎送中走进了那辆保时捷。
顾十七在角落里拍下来男人侧脸的照片,连同那辆保时捷一起拍了进去。拍完立刻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整个人都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进了学校,正直午休时间,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在操场上走着走着就跑起来了,一圈圈的跑下来,眼神都没有一刻是看向正前方的。
细密的汗珠汇集,顺着脸颊流淌到下颚,滴在雪白宽松的衬衫上。
似是累了,她终于停了下来,坐在操场旁阴凉地的一拍木座上,看着被汗水浸湿的掌心,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底的寒意岂非这样就可消散的。
她一见到那些人就想起前世非人的虐-待、当做畜牲一样的试验品,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又如何能冷静的了。
骨子里的燥怒攀沿着而上,冲向脑门的血一瞬间褪尽。
她不能。
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他们还没有进行计划,她手里没有把柄,断然不能轻举妄动。
正这样想着,她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沈江野。
沈江野淡淡一笑,“午休时间在这里做什么?”
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笑意在眼尾处更加明显,有三分暖阳瑰丽之意。谈吐间距离适当语言得体,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睡不着就出来跑圈了。”
顾十七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说了声谢谢,脸上倒是没什么笑意。
如果她这种情况还能笑得出来,那一定是真的疯了。
沈江野总是能一眼看破她心里所想,坐在她身旁轻声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顾十七抬头看了看黑白的天,没有回答他。
眸子一闪而过的迷茫,声音轻到几乎都要听不清了,“我怕……”
沈江野微微一怔,眼中划过沉意。
转而温声安慰道:“不管怎么样老师都一直在你身旁,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老师说,心情不好随时来倾诉。”
顾十七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的调控了情绪,淡声道:“老师,你知道你这种语言和行为叫什么吗?”
“什么?”
沈江野不明所以。
顾十七撇了撇嘴,“你这就叫中央空调。“
沈江野又是抿唇一笑。
可顾十七却笑不起来,眉眼间有凉意晕开,“不是什么话都能轻易许诺的,一直在我身边,你只到这话代表的意思吗?”
语调偏急,夹杂燥意,似乎到了一种咄咄逼人的状态。
灰白的眸子沾染却异常冷静。
她不习惯用黑色美瞳,不在剧组拍摄或是特殊场所的时候她便不会戴。
沈江野隐隐约约感到她下面的话不会是什么普通的闲聊了,当即截断她,“自然知道。”
可顾十七怎么会住口,她与沈江野不能继续下去了。
这句话引只是个幌子。
从她看到那辆保时捷的那一刻,便清楚了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让沈江野慢慢喜欢上她。她就像一个计时器,不知道那一天就数到了尽头,也不敢预料之后的自己是否会再次跌入前世的万丈深渊。
她退缩了。
若她计划不成功、不能剿灭那帮实验疯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们研发的那些让人生不如死药物将会再次席卷过来。
她倒是无所谓,已经活了一世做了从前不敢做的事。
接近沈江野,靠在了他身旁。
想来也足够了。
但若是就因为她自私的爱,连累了沈江野一同被关进去成为物品供人实验研究……那她会恨死自己。
顾十七无比难受压抑,在心底掂量了很久才掩盖住心中的浪涛,压抑着情绪。抬起头,用她从未有过的冷静语气质问道:“好,那你可知道这句话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人能说?”
她想知道沈江野对她是什么感觉,如果没有爱那就不要再牵扯下去了。她的前路像是一个深渊,若他心里对她没有爱,她又怎么能自私残忍的继续纠缠呢。
早断了念头为好。
就像顾萱说的一样,沈江野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她确实配不上。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即使就在问出了这一刻,她还是希翼着他心里能够明白,能够有一丝的喜欢。
沈江野心头一紧,手指微蜷,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以身涉险的边缘试探,“什么人?”
顾十七根本无暇捕捉他眼底的那一抹希翼与光亮。
她在心底里一遍遍的默念,出口时却是苦涩无比,“我未来的男朋友。”
沈江野眼帘下思绪万千,那句几欲开口的“你就一点都察觉不到我对你的喜欢吗?”硬生生卡在喉咙,吐也吐不出咽又下不去。
就这样堵的他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掩下眼底凄讽。唇瓣微张,刚要开口就被顾十七打断了。
就听她开了口,低低的声音不是很真切:“实在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也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江野怔住了,他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亦不敢深究她话中深意,只觉得心里如同一团麻线在缠绞,任他如何烦闷都理不顺。
他不能理解顾十七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也知道自己不该去试探她。
明明是一厢情愿却又矜持着不知作何模样。
若是顾十七厌烦他了,这话到也让他能够有三分理解了。
厌恶……
顾十七的话里他又怎么听不出疏离之意,可他偏要装作不清楚,只因不愿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