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抱剑在怀,盘膝而坐,闭目冥想;有人对着剑胎,又亲又抱;有人双目圆瞪,直勾勾地看着那层泥土……
一炷香的时间从来没有此时这么短暂过。
“时间到!”李训章手里的香已经燃到了尽头,他高声喊道。
拿着剑胎的人中,大多数都面露惊慌之色,只有十人,气定神闲。
他降下飞剑,来到了熊力面前,厉声喝道:“汝剑何名!”
“剑名,镇岳。”熊力回答,镇定自若。
他手中的剑胎爆发出一阵金光,泥壳寸寸裂开,一柄炭黑色的巨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七品灵剑,入内门。”李训章语气平淡,走向了下一个人。
“汝剑何名?”质问声依旧。
“开……开天剑。”回答之人声音慌乱,泥壳毫无变化。
“收作挂名弟子。”李训章走向下一人。
一路问下来,答对名字,解开泥壳封印之人,大概只有半数,而且多是九品灵剑,勉强入了外门,那些没答上来或是答错了的,便只能作为挂名弟子。
他走到了慕容紫衣的面前,还是同样的问题,“汝剑何名?”
“化碧剑。”慕容紫衣答道,却带着哭腔。
在一道碧绿光芒当中,泥壳剥落,露出了其中的剑身,那是一柄碧玉制成的楚剑,剑柄处的玉石中,浸透了一抹血色。
“七品灵剑,入内门。”李训章的声音依旧威严而平静。
除了熊力和慕容紫衣以外,金俊龙、金秀凰、刁蛮女子都答上了剑名,入了外门。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人。
“汝剑何名?”
“苍生尽灭。”林傲天一字一顿地答道,话音一落,泥壳碎裂、落下,却没有任何异象。
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柄猩红短剑,普普通通地躺在他手里,像是一柄染了血的凡铁剑。
他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隐隐可以听嘲弄之声。
“就这把破剑还叫什么苍生尽灭?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他就是那个靠着强闯千仞石才入了内门的林傲天,果然人如其剑,空有个吓人的名字。”
李训章眉头皱了许久,开口道:“剑为凡品,但林傲天入山试炼时过了千仞石,可入内门。”
“为何李长老察觉不到苍生尽灭的威能?”易亦疑惑不解。
问完了所有人的剑名后,李训章抓起那柄被刁蛮女子放弃的剑胎,走到了众人面前。
“按照惯例,择剑大会上凡弃剑重选者,剑品按降一级算,刁红夜所得灵剑乃八品,降级后为九品,仍入外门。”他开口道,“这是希望各位在求道路上,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任何的犹豫踌躇,都对修行百害而无一利。”
刁红夜,也就是那名刁蛮女子,别过头一直瞪着易亦,面是怒意。
“同样是惯例,被废弃的剑胎会由我亲自开封。”他说完,取出一瓶灵液,浇在了剑胎之上。
神泥遇见灵液,发出了呲呲的声音,冒出一股白烟,渐渐软化成泥浆,掉落在地。
“精金剑,凡品。”他瞄了一眼刁红夜,“算你运气不错。”
刁红夜看见这个结果,怒意退散,变成了错愕,一时愣住了。
“嘿嘿。”易亦忍不住笑出了声。
“易兄你笑什么?”站在易亦身旁的客栈远疑惑道。
“没什么,助人为乐罢了。”他摆摆手回答道。
“助人为乐?”客栈远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易兄竟然以帮助他人为快乐之本,实在是高风亮节,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易亦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句话。
一应仪式完成后,李训章领着天剑阁的一众弟子,下山去了。
沈成青和黎逸凡则各自驾起飞剑,到了登天云梯的旁边。
“请武剑阁的诸位按修为高低在登云梯前排成一列,凡剑阁诸位依长幼次序站在武剑阁诸人的后方。”黎逸凡开口道。
众人依言行动了起来,武剑阁三人,凡剑阁十五人,站成了一列。
“上天梯!”沈成青厉声喝道。
跟在客栈远身后,易亦迈步踏上云梯,脚下一股柔软且充满弹性的触感传来。
一步步向上走,易亦忽然发现前方客栈远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一眼就能看见云梯的尽头。
他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周围的世界陡然变了个样,仿佛进入了另一方天地一般,迷蒙的白云骤然散开,露出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山谷。
山谷东西朝向,一头正对着日出之地,一头正对着日落之地,当中一条溪水横贯,左右山体上绿树成荫,右侧一棵参天大树下,有一间朴素的茅草屋,草屋外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有一个石杯,杯中冒着寥寥的热气。
此外便是无数把被泥胎包裹着的剑,或插或倚、或斜或靠,遍布在整个山谷中。
易亦回头,发现云梯依旧存在,看起来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
他忽然察觉到识海中,执我剑微微颤动了起来,指引着他向那间茅草屋里走去。
与此同时,之前山顶悟剑时感受到的那一股包养万物、涵虚天地而又遗世独立的剑意,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感应当中,指向的方向也是茅草屋之内。
他心中有一些激动,迈开腿,跨过一柄柄剑胎,走向了茅草屋,路过石桌时,他停了下来,将石杯端起。
石杯入手温热,他将其放在鼻下,嗅了两下,闻到一股奇异的茶香,香味一直深入了脑海,在识海里飘荡不散。
他低头看向杯中,杯子里是一种透明的液体,只有半杯。
“这是,茶吗?”易亦端正茶杯,犹豫着要不要将其喝下。
正在他犹豫之际,石杯忽然变得虚幻了起来,手中温热坚硬的触感消失了,随着一道微风拂来,石杯在他手中消失不见。
他扭头看向石桌上,一个一模一样的石杯出现在了和之前相同的位置上。
“这是幻象?”易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世界,感觉无比的真实,找不到丝毫破绽。
他又将茶杯拿起,同样,几息之后便化作了虚无。
茶杯的事情暂且放下不管,他推开茅草屋的门,走入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