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白几乎每一世都以为百里是厌恶他的，是见不得他好，想不停折磨他的。

所以这一世，他满心想要搞死百里，脱离她的束缚。

可现在却听到，她可能，并不厌恶他？反而是怕爱上他？

他感觉呼吸都快要停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想在她脸上看到心虚，看到慌乱，想证明刚刚听到的都是假的！

可百里始终神色淡淡。

所以，他几乎压抑了一世的恨意，算什么？

“这不可能！”司白在惊喜之后，便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不相信！”

明明是她亲口的，他不配喜欢她！

明明是她，不顾他是否愿意，强行召唤他进国师府。

从两岁开始，到十二岁结束，整整十年！

十年，他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锦绣荣宠，可只有他清楚，这象征着神灵恩泽的国师府是牢笼，他就是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他没有任何自由，他只能被迫接受国师府里的一切安排，去学习，去生活……

直到十二岁，他终于自己做了一回主，对心底藏着好感的女孩子表白……

可得到的却只是一句你不配。

他此后也想过，他诸多不配的地方……

百里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是要众生虔诚供奉的。

而他，只是一个的，从未做主过自己人生的可怜虫。

他，自然是不配的。

卑贱的泥，如何能够奢望九上的云。

他自怨自艾，对影自怜，还尚未从被心悦之人贬低到尘埃里的阴影走出来，就不得不面对一直敬重敬爱的父亲，对他毫不掩饰的嫌恶，不得不面对一直慈眉善目的母亲，突然恨不能让他去死的狰狞……

只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就全变了。

他无数次在想，他真的，就那么差劲么？

差劲到，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后来，因着在课业上，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人挑出错来的地方，太康帝便将他送去了暗卫营。

理由是，一国储君，不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呵，手无缚鸡之力啊……

那时候，司白才知道，原来能徒手碎大石也一样可以算手无缚鸡之力。

暗卫营，这个专门为大凌国君培养精英护卫的地方，每年都会新添八千到一万新人不等。

可最后能活着结业出师的，不过三五人。

自此，白日里，司白要上朝听政，要处理一些无关痛痒的折子，余下的时间就要跟着最低等的暗卫训练。

整整五年，身上大伤无数，还被送去与猪同食同住，美名其曰：苦其心志。

又被送去花楼暗馆，学那些勾人承欢的技巧……

被强行按压着，看被淘汰的暗卫被肢解处理……

被丢去乱葬岗，与野狗互搏抢食。

被封在棺材里活埋，被绑上石头沉进水里，被毫无防备的踹下悬崖……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太康帝一句：“合格的暗卫，该学会在各种困境中逃生，若不然与废物有何分别。”

那时候，司白其实挺想做个废物的。

至于刑讯训练，更是暗卫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

司白都有些不大记得，暗卫营里的那些酷刑，在他身上过了多少遍。

只记得那五年，他的指甲是从未有一次是长好过的，身上的皮肉也从未有过完整的时候。

大概就只有那张脸，因为还要时不时的上朝，要在众人面前维持形象，所以从未被动过。

哪怕后来，他自请前往西梁为质，来自太康帝恩赏的毒药，也从未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