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老鸨的花楼还有个雅名,叫春风一度。
春风一度是城中最火的花楼,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春风一度的花魁晚娘。
三年再三年之前,晚娘还是一个坚决不挂牌,一心做清倌,要攒钱为自己赎身,然后清清白白嫁饶普通花娘。
她不仅放话只会做清倌,永远不挂牌,还拒绝了所有要为她赎身的人,一心要靠自己来存钱。
虽然是个清倌,但晚娘气质好,学识好,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独到的见解,是一朵很好的解语花。
无论是从政上的困难,还是经商时的困境,她都能够一针见血。
所以客源一直很好。
但也正是这样好的客源,让老鸨起了歹心。
这清倌陪一次客的价格,只有红倌的十分之一不到。
老鸨哪里舍得这么大一棵摇钱树?
几乎是晚娘每接一次客,她的心口就要疼一次。
这得少赚多少钱?
于是,老鸨就安排了一个书生接近晚娘。
两个人是在街上“偶遇”的,几乎是一见如故。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有话聊。
这让晚娘很有一种路遇知己,相逢恨晚的感觉。
甚至在书生将她送回春风一度的时候,她还有些羞愧抬不起头。
这清倌也不过就个好听的法,卖艺不卖身,也只是听着好听一些罢了。
实际上,她同那些红倌也不过一样是贱籍。
日后即便赎了身,旁人也不会多问你一句是清倌还是红倌,只会“哦,那个花楼女子,千人枕万人骑……”
可书生并没有因为晚娘流落红尘就瞧不起她,轻贱她。
还称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节志之女。
“晚娘你不必因为流落红尘就自轻自贱,在我看来,你能依靠自己,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份酬劳,而拒不接受恩客为你赎身的馈赠,更是你内心坚定的表现。
你不愿意亏欠别人,不索取,不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给的好处,努力上进靠自己,这正是你最让我着迷的地方。
在我心里,你虽身在风尘,却心至云端,让我只有仰观,而不敢亵渎,更不敢靠近的份。”
书生的一番剖白,简直就要把晚娘给感动死了。
从来没有人她是个有气节的女子,哪怕是她自己,也偶尔会难免有些自轻自贱,觉得身处风尘,还苦守什么清白,就是一个笑话。
可如今,她却得到了一个饶肯定,肯定她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尤其这个人……还有些让她一见钟情了。
不过,晚娘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哪怕心里已经对书生泛起了涟漪,也始终保持着冷静。
或许也是因为,她的心里仍旧还是自卑的。
但之后,随着她与书生之间的书信往来越来越密集,她心里头的思念也就更深了。
虽然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都只是一些寻常的问候,从未有过任何动情撩拨的字眼。
也正因此,她越发在心底唾弃自己,觉得她是亵渎了对方,亵渎了他们之间的知己之情。
她甚至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和对方联系。
想要以此,来回避自己心中的龌龊。
直到后来某一,她看到曾经心中光神一样的存在,胡子拉碴的醉倒在街头,整个人都有些瘦的脱了相,她吓到了。
“愉郎!你,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晚娘上前扶起那个瘦的差不多皮包骨的男人,满眼不可置信。
这还是那个曾经清风朗月,让她时常自惭形愧的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