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鸿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一个小女孩,被关在房门外,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黑衣人,屠戮着屋子里的男人和一名妇女。
那滴血的长剑透过门缝刺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剑就在小女孩的眼前,剑尖几乎要刺进她的身体里。
可顾轻鸿却什么都做不了。
身体如同被束缚一般,任她如何针扎都无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如同呆愣一般站在那。
妇人绝望的哭喊声从门缝里传出来,“快跑,快跑啊……”
听见哭喊,小女孩趴在门缝上,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连哭都忘了。
屋子里的黑衣人也看到了屋外的小女孩,提着滴血的剑便要出来。
却被屋子里的妇人死死抱住腿,那黑衣人便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剑从后背插/进了妇人的身体里。
临死前,妇人的身体倒在门上,双手死死的抓住门闩,充血的眸子望着门外的小女孩,往外冒着鲜血的嘴里吐出,“快跑……”
顾轻鸿从梦中惊醒。
头顶的烈日晃的她眼睛生疼,她抬手捂着,脸色一阵惨白。
心里跟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梦里,她看不清梦里那个小女孩的模样,可她的心里,莫名的很是难受,难受的想哭。
一片阴影投下,遮挡住了头顶的烈日,顾轻鸿转过头,入眼的便是凤宸月那张冷咧的脸。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可这并未影响他与身俱来的贵气与风华,那冷咧的眼神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是了,昏迷之前她和凤宸月应该是从崖上跳下来。
山崖下是一汪寒潭,那冰凉的潭水浸透四肢百骸,不断的灌进耳里,嘴里。
她感觉自己沉入了潭底,这会却被人救了起来。
所幸,没有淹死!
顾轻鸿挣扎着起身,脚裸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被这突然其来的疼痛的抽了一口凉气。
凤宸月蹲下身子,扶住了她险些歪下去的身子。
顾轻鸿顺势坐稳,伸手摸了摸脚裸,果然肿了个大包,一动就钻心的痛。
看来这脚上的伤,只怕是一时半会难以好了。
她只能挣扎着起身,单脚使力,打量着附近的环境。
入眼的是一片青翠碧绿的竹林。
竹林旁便是她之前落入的那处寒谭,潭底幽深静谧,深不见底。
此刻她就站在寒谭旁,脚底踩着光洁的石子。
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干透了,怕是自己昏迷的时间不短。
一回头,瞧见凤宸月已走了几步远,似乎在打探附近的环境,想寻一处出路。
顾轻鸿抬脚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奈何脚下踩着的石子并不平整,没走两步整个人就一个重心不稳,眼见就要倒下去。
还好有凤宸月及时扶住她,瞧了瞧她肿胀的脚裸,“这里出去应该不难,你脚伤了不能走动,本王背你出去。”
顾轻鸿一手扶着凤宸月的手臂,一手扶着大腿,锁上眉头,让他背,怕是不妥。
凤宸月却并未给她选择的机会,不由分说的扯住她的手臂,轻轻松松的便背起了她。
顾轻鸿惊的险些发出声,整个人一晃便落在凤宸月宽阔的背上。
胸前紧紧低着他的后背,竟是僵着身子,像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敢动。
微风吹动竹林里的竹叶哗哗作响,幽幽清风扑面而来,倒是将这烈日灼烤的闷燥气息拂去了一大半。
凤宸月背着顾轻鸿不知走了多久。
从日出到日落。
他背着她穿过了那片竹林,翻过几个山头,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又累又渴。
可这一路,没有能吃的野果,更没有能喝的水源。
顾轻鸿感觉自己像条脱水的鱼,浑身酸软疲惫。
汗水浸湿了衣衫,只觉得一会冷一会热,头脑发昏,迷迷糊糊靠在凤宸月的肩头,眼前的景色晃动,叠影重重。
她舔了舔干涩发裂的唇,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凤宸月!”
背着她的人脚步也已有些虚浮,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凤宸月能感受到背上一会冷的如同冰块,一会又烫的如同烙铁的人儿。
可他真的没有力气多说话,只能抿紧唇,一步一步往前走,要救她,就必须尽快走出去。
顾轻鸿迷迷糊糊感受那胸膛里传出的“嗯”声,想换个姿势奈何使不上力,惨白的脸皱起,难受的哼着。
凤宸月脚下的步子突然颠了一下,抖的背上迷迷糊糊的人难受的哼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动静。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双腿已不是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如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眼前已经一阵发虚,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整个人便再也支撑不住,与背上的顾轻鸿,一同倒在了地上。
……
顾轻鸿再次醒来已是第三日的午时了。
马车一路颠簸,一阵摇摇晃晃之中她清醒了过来。
环顾四周,马车里只有她一人。
她挣扎着起身,扶着车壁坐了起来。
除了脚踝处的伤,身上的伤几乎都好的差不多了。
想来这一回,又是凤宸月救了她。
玄夜赶车的嗓音在帘外响起,带着几分急切,好似归心似箭一般。
车轱辘在不算平整的地面上咕噜噜的转着。
顾轻鸿多半也猜到了,只怕是凤宸月将她丢给了玄夜,独自先回京都了。
否则,玄夜也不至于这般的着急,更不会成为她的车夫。
她缓了缓气力。
昏睡了好几日,导致她此时全身酸软无力,像是大病初愈之人,多少还有些胸闷气短。
加之这舟车劳顿,一路颠婆,实在有些吃不消。
顾轻鸿抬手打起车帘。
夕阳的余辉洒进车里,印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玄夜听见动静,没有回头,却道:“还有两日便到京都了,王妃且忍着些。”
顾轻鸿瞧着玄夜那黑漆漆的背影,动了动唇角终是什么都没说。
她将手收了回来,垂下的车帘将夕阳的余晖都挡在了车帘外。
顾轻鸿重新坐回马车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倚靠在车壁上,瞌起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