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七章:孤独飘花盼团圆(1 / 1)于梦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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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雷雨,将御花园中许多新生的花儿打落。绿肥红瘦的花枝,让这初夏显得有些凄婉。

有孕的女子,本就容易疲乏。这忽晴忽雨的一整天折腾下来,花好的身心都已倦极。这回宫的第一日就这般难熬,今后的日子,要如何是好啊?

花好本想早些回房去歇息,可玉茹格格却说想她了,要让她伺候自己就寝。每时每刻都想远远躲开玉茹格格目光的花好,只得无奈地点头领命。

玉茹格格平日里都睡得很早,可今夜已近三更,她却依然毫无睡意,手中拿着一块儿尚好的红色锦缎,一针一线笨拙地在上面绣着鸳鸯。

“格格,夜已深,奴婢伺候您躺下吧。”花好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轻言轻语地对玉茹格格道。

“好吧。你看我这鸳鸯绣得好不好看?”玉茹轻轻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红锦缎举到花好面前,“这是月朗,我绣了好几日,总算绣好了,明日,开始绣本格格自己。”

听到“月朗”二字,花好的心一阵颤抖的疼痛,只感到那大红的锦缎太过刺目,晃得自己几乎要失明。

“我本不擅长这些女红的。可额娘说:新婚之夜要枕自己亲手绣的枕巾,才能与心爱的人白头偕老。”玉茹一边脸儿红红的娇羞地笑着,一边透过镶嵌着宝石的雕花铜镜看着花好微微湿润的眼睛道。“你说,真的是这样吗?”

“奴婢不知。”花好双腿颤抖着站在玉茹格格身后,一边强自维持着唇角的一丝笑意,一边轻手轻脚地为格格卸去头上精美的珠花。

花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帮玉茹格格卸好妆,换上绣花丝绸睡衣,扶着她躺到舒适柔软的玉床上。

花好抬手放下华丽的纱幔,小心翼翼地将宁妃娘娘用薄荷、薰衣草、柠檬草、艾草等植物缝制的驱蚊香包挂到纱幔上。香包上的浅绿色流苏轻轻碰触到手臂,她的心忽然又柔柔地疼了起来。

宁妃娘娘是真的很爱这个女儿。她的爱,如春风化雨,温润到生活中的每一处小细节里。花好不羡慕玉茹是皇家格格,不羡慕她的金尊玉贵,却无比羡慕她有一个这般疼爱她的娘亲。而自己,却连亲娘的模样都已记不清了。

不知怎的,花好越来越羡慕宁妃娘娘对玉茹格格的好。她多么遗憾,无人为自己缝驱蚊香包。更遗憾,无人告诉自己:

新婚之夜要枕自己亲手绣的枕巾,才能与心爱的人白头偕老……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早已画好的线吧?

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落在身上却是淡淡的凉。月与花离得太远太远,他要如何才能温暖她……

???

按以往的规矩,试婚格格回宫复命后的第三天,就将是真格格与额驸的大婚之日。可皇上却将玉茹和月朗的婚期推迟到了农历四月二十八。说是要多一些时间好好准备,其实只是舍不得这颗掌上明珠,想要多留她几日罢了。

为迎接那位金枝玉叶,纳兰学士府的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月朗无心理会他们如何打扫如何布置,从宫中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只盼着在这最后的几日里能想出与花好双宿双飞的法子。可是,此刻的他们,如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之中,又怎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寻到光明的出口……

???

婚期推迟,让月朗的心中多了一丝想到办法的希望。可对花好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在一群最擅勾心斗角的宫人中间,想要隐藏住自己腹中的秘密,她每一次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幸而,因为特殊的身份,花好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和其他的宫女住在一起,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和她说话。

有孕的第二个月,正是害喜最严重的时候。而花好这几日的晨吐,也越发的厉害了。好在,每次一大杯浓浓的柿蒂水下肚,便能缓解大半。看来,她和月朗的这个孩子,真的能感觉到父母的心意。

让花好心力交瘁的,除了如何隐藏腹中的胎儿,还有如何面对玉茹格格。不知是因为就要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太过兴奋,还是有意在向花好暗示着什么,玉茹格格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着关于自己和月朗大婚的种种细节。

玉茹格格满眼幸福的娇羞,而花好却是满心冰冷的疼痛……

玉茹格格的嫁衣制好了,她迫不及待地回到闺房,在花好的帮助下试穿起来。

宫里的人都知这位新嫁娘是皇上和老佛爷的心尖儿宝,因此这嫁衣做得分外小心,每一个细微处都无比精致美丽。

玉茹格格试穿后十分满意,唯恐弄脏了弄皱了,连忙脱下来,宝贝似地让人好好收起来,待到大婚日再穿。玉茹格格脱下了嫁衣,却又将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盖头盖在了头上,满脸幸福娇羞地顶着华丽的盖头在闺房中转起了圈圈。

大红的盖头,金色的流苏映着玉茹格格灿若桃花的笑脸,在花好面前流转成美丽的光影,晃得她心烦意乱,泪眼迷离……

“格格,皇上驾到!”就在花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玉茹格格的宫女蔻丹从门外走了进来,轻声道。

当今圣上还真不是一般宝贝这玉茹格格。这几日只要一下朝就往如玉宫跑,只为在出嫁前能多陪陪女儿。

玉茹格格取下头上的盖头,却又舍不得放下,于是将盖头拿在手中,带着花好和蔻丹,走出闺房向花厅走去。

花厅中,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和宁妃娘娘坐在铺着苏绣桌布的雕花檀木桌旁聊天饮茶。

“皇阿玛万福金安。”玉茹轻轻将红盖头甩到肩上,福身请安。

“皇上吉祥。”花好和蔻丹规矩地下跪行礼。

“起来吧。”皇上摆摆手让几人起身,然后看着玉茹朗声大笑起来,“呵呵,朕还是第一次看到格格拿着红带头当手帕行礼的。”

“皇阿玛。”被皇上这么一逗,玉茹格格本就泛着红晕的脸儿更红了。她害羞地低下头,美丽的大眼睛里闪烁出甜甜的笑意。

“看来真是急着出嫁了,这红盖头都舍不得离手了。”皇上看着宁妃娘娘道,声音中竟透出隐隐的失落,“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夫君,就不想要皇阿玛和额娘了。”

“哪有,玉茹怎么可能不要皇阿玛?”听皇上这么说,玉茹立马走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无论长多大,走到哪里,玉儿都是皇阿玛和额娘的好玉儿啊!”

“是,朕的玉儿最好了。”玉茹一撒娇,皇上的心,瞬间柔软而温暖起来,“嫁衣还满意吗?需不需要再改改?”

“不用了不用了,我很喜欢。”把皇上哄笑了,玉茹的心情比刚刚更好了,“只要额驸是纳兰月朗,怎么都好。”

“你啊!”见玉茹这副娇羞而可爱的小模样,皇上忍不住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宁妃娘娘亦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到眼前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花好的心中涌出一股股暖流,亦泛起一丝丝疼痛。那疼痛很轻,却来自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今年的夏天,来得可真早。这还不到端午,就有点热得人喘不过气儿了。”宁妃娘娘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手中的团扇。华丽的旗装,后背已被薄汗染湿。

“皇上,娘娘,奴婢已熬好了消暑的酸梅汤,这就去拿来。”花好说着,轻轻转身,退出了花厅。不知为何,见宁妃娘娘热得难受,她心里竟莫名地不舒服起来。

玉茹格格折腾得有些乏了,微微喘息着坐到皇上和宁妃娘娘中间的锦椅上,额头上已染了一层细碎的汗珠。刚刚又是试穿嫁衣又是顶着盖头转圈的,此刻,她的身心都是火热火热的。

花厅门上的珠帘发出叮当轻响,莹光流转间,花好端着一个淡绿色托盘走进来。她走过来将托盘放到桌上,拿起绘着蝶恋花图案的淡蓝色茶壶,将里面的琥铂色汤汁倒入旁边绿叶形状的小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端给皇上,宁妃娘娘和玉茹格格。

琥铂色的汤汁,在绿叶瓷碗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还未喝到口中,一股酸甜的梅子香便扑鼻而来,带着一丝凉凉的芬芳沁入心脾。

“好啊,这样的酸梅汤,朕还是第一次喝到。”皇上尝了一口,脸上瞬间绽放出很享受的笑容,朗声笑道。“爽口的酸甜之中,仿佛有清风在唇齿间徐徐拂过,甚好,甚好啊!”

“谢皇上。”见皇上如此喜欢自己熬的酸梅汤,花好规矩地福了福身子。原本阴云密布的心中,仿佛洒入了一缕明丽日光,

“是你自己做的吗?”皇上喝了一大口酸梅汤,继续问花好道。“这里面都加了些什么?怎么好像还有淡淡的花香?”

“回皇上,奴婢只是在上好青梅熬制的汤汁中加了些忍冬花,百合,薄荷叶与冰糖。”花好微低着头,柔声回答道。如此这般近距离地与当今圣上对话,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却并未觉得紧张害怕,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安心。“忍冬花可以清热解毒,百合能滋阴,而薄荷独特的清凉芳香,在夏日最是怡人。”

“好,朕今儿给这酸梅汤赐名荷香绕青梅。”皇上说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和缓温暖,“朕希望,这世间的每一对儿痴情小儿女,都能如这荷香绕青梅:生活中虽有酸楚,却能相濡以沫到白首。”

“谢皇上。”听到皇上这番话,花好只觉鼻子一酸,瞬间湿了眼眶,连忙跪下磕头谢恩。怪不得人都道当今圣上是仁君。她真的好羡慕玉茹格格,能有一位这般善解人意的父亲。可是,皇上口中的痴情小儿女,是否亦包含自己和月朗呢?

“起来吧。”皇上将一碗荷香绕青梅饮尽,微笑着问花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林花好。”花好微微抬起头,柔声回道。

“林花好,你就是那个试婚格格?”皇上说着,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宫女来。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清秀小脸,他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林花好,一看便知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可惜,竟成了那最薄命的试婚格格。

看着花好弯弯的眉眼,皇上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竟隐隐燃起想要将老祖宗留下的这个残忍的规矩废除的冲动……

???

白日里,跟在玉茹格格左右,花好每时每刻都过得谨慎而煎熬。因此,她格外盼望夜色如泼墨般渲染开来。

微凉的初夏夜,花好独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含泪望着深蓝色天幕中的一轮弯月。期盼着,下一个月圆夜,自己能同云朗一起数月下的花朵。

花好不知,在月蕊轩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也正立在廊前开得正好的月季花前,无声地诉说着对她的思念,苦苦盼着与她的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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