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亦是情感的升华。他们看似脆弱无比,却也有着最坚强的力量。
月朗与花好的孩子,虽来得不合时宜,却带着他们满心的爱与期盼。而这个聪慧的小家伙,亦似乎感应到了父母的心疼与不舍,勇敢地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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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月色浅淡如轻纱。
花好坐在西厢房中的竹椅里,透过敞开的窗,静静凝望着,那在月季花前吹着玉箫的俊美男子。
既然玉茹格格已知晓,纳兰月朗索性不再隐藏自己对花好的感情。但在下人和外人面前,他还是要小心地维护好她的尊严,努力做个好夫君。因此,常常只能靠琴音诉心意。
那日,月朗随小春子离开月蕊轩后,并未马上进宫去,而是亲自去请了杨大夫来。他的心,亦和花好一样,害怕失去他们的孩子。
幸而,那马奶酒并不浓烈,因此流血并不是很多,一副安胎药喝下,腹痛便缓解了许多。只是,孩子虽然保住了,但花好的身体却太过虚弱。心中一团团沉重的忧思,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压垮。
月朗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自己的陪伴,能让花好的心不再烦乱。可眼前的局面,他又如何才能与她朝夕相伴?只盼,那悠悠箫声,能让她的心感受到自己的暖。
花好坐在窗前,随着月朗的旋律轻轻哼唱着。他的乐音,忧伤而婉转,声声诉说着思念……
当两情相悦的秘密无法再隐藏,心反而不再彷徨。只是,这段情引起的惊涛骇浪,又将会带来怎样的伤?
瓷器碎裂的巨大声响,能掩住悠扬的乐音,却绕不乱两颗缠绵思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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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气,阴晴变幻无常,却远不及人心莫测。
原以为,玉茹格格知道月朗与花好的私情后,会掀起令人无法承受的轩然大波。可这几日,她却显得出奇平静和善。
玉茹格格非但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来找花好麻烦,反而对她比往日更亲密了。时常唤花好去正房花厅喝茶聊天,有什么新鲜吃食都会拿来给她尝尝,还为她做了几身冰丝的夏装,赏赐了许多精美首饰。
面对着玉茹格格的种种举动,月朗和花好心中都结满了疑惑的结。面对着格格的示好,花好心中虽然打着小鼓,可表面却只能不动声色。月朗虽感诧异,但因公务缠身,也不得不先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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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送走蒙古小王子阿穆隆,玉氏世子又将进京朝拜。为了欢迎这位世子,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皇上极其欣赏纳兰月朗的文采与细心,因此将许多重要的事务都交给了这位新女婿。
能力被圣上赏识,是每一位青年才俊都梦寐以求的大喜事,可面对着那看得见摸得着的锦绣前程,月朗心中却充满了愧疚与不安。
虽然也心心念念地想要像阿玛一般做个好官,为黎民百姓做些实事,可是,倘若这一切要用自己心爱的花好去换,月朗真的不忍。
这一颗心,太过惆怅,总放不下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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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的夏日。玉氏的车队缓缓驶过北京城宽敞的街道。路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身着浅金色玉氏华服的世子优雅地撩开车帘,车场外,宽敞的街道上,是穿着与他们民族不同服装的喧闹人群。这大清朝的京城,果然是非同寻常的热闹繁华。
世子笑着冲人群挥手打招呼,忽然,一双精灵般美丽的明眸闪烁着映入他的眼帘。看到那个身着淡紫色衣衫的姑娘的一刹那,世子的心,如被什么可爱的小兽撞到般乱了节拍。喧闹的人潮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那灼灼的烈日,都似乎因她的微笑,化作了丝丝缕缕明亮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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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群,因太拥挤而显得有些混乱。
月然拉着花好的手穿过人群来到离玉氏车队最近的地方,芸儿,珠儿和两个家丁早已被她们甩得老远。
听闻月朗哥哥说玉氏来朝拜的车队今日入京,月然特意带花好来看热闹。同为痴情的小女子,花好面对玉茹格格时的委屈与无奈,月然都了解。因此,她总是找各种理由带花好走出月蕊轩。
只是,近来不知为什么,花好变得越来越懒,每次月然带她出来散心,她总是慢吞吞的,一幅很是疲倦的模样。
“月然,你慢一点好不好?我真的要跟不上了。”待月然终于在街边停住了脚步,花好自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一边揉着被拽得生疼的手臂一边气喘吁吁地道。
“哎呀!嫂嫂,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总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着花好累得身子都有些摇晃了,月然连忙扶住她,不解又担心地问。
“没什么,或许,是因为近来暑气袭人吧,总觉得身子很乏。”花好强忍住想要抚摸小腹的冲动,轻声道。她真的好想告诉月然,自己的动作越来越笨拙,不是因为累,更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肚子里有个可爱的小生命在慢慢长大。可此时此刻,真的还不是时候。
“我也觉得很热啊,也没像你那般懒洋洋的。”月然嘟着嘴说着。
“你是小仙女,暑气不敢真的沾你身的。”花好说着,伸手帮月然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
“就你嘴甜,怪不得我哥那么喜欢你。我若是男子,也非你不娶。”月然说着,脸上绽放出甜美如花的微笑。头上的浅紫色蝴蝶珠钗亦随着那咯咯的笑声在日光下闪烁出耀眼的莹光。
就在此时,玉氏王子金色与白色相间的马车在她们面前缓缓驶过。月然不知,只是回眸一瞬,自己珠钗的璀璨光晕,已如春水般荡漾到了那位异族男子的心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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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朱红色宫墙,在盛夏的日光下闪耀着巍峨的光辉。
玉氏的车队,缓缓驶过宫门,进入紫禁城。乾清宫殿前宽敞的广场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朝拜典礼。
跪拜仪式结束,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大清皇帝朗声笑着走下台阶,来到玉氏世子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同于满族的少年,竟生得比姑娘还要白净秀气。而一双狭长的眼眸,却是如桃花潭水般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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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接待任务,主要由新进的额驸纳兰月朗负责。因此,一连三日,无论是宫宴,看戏还是出宫游玩儿,月朗都恪尽地主之谊地陪在玉氏世子左右。
这日多云,天气不似平时那般炎热,玉氏世子说想去逛逛京城的街市,于是同月朗一起换上便服,带着侍卫出了宫。
热闹的街路,络绎的人群,琳琅的店铺,每一处都令人流连。可世子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四处游移,似是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寻找着什么。
两人逛得有些累了,月朗便带世子去了鹤来居,想让他见识见识他们大清京都酒楼的风采。
龙井的袅袅茶香,让“醉花阴”包厢中多了几分西湖水畔般的清新。
“额驸大人,你有没有遇见过那样一个姑娘?你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在人海中多看了一眼,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玉氏世子摸着精美的青花瓷茶杯,忽然望着纳兰月朗的脸无比认真地说道。狭长的眼眸中,似氤氲起点点水务。
“啊?”正望着窗外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湖面的月朗忽然一怔,仿佛有一只小小的蜻蜓落在了他的心头。眼前,如莲花徐徐盛开般浮现出花好眉目弯弯的小脸儿。
“哎,您是当今的驸马爷,娶了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姑娘。怎么可能,有我这样的感受?”世子说着,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握着茶杯,蹙眉陷入了沉思中。
月朗的心事,远比世子的心事要沉重千万倍。他的目光,重又回到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化作一片翠绿的荷叶,生生世世托着那一朵名叫花好的莲。每一圈涟漪的流动,都是他们的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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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灯火,总比宫墙外璀璨。
那一夜的宴席,分外丰盛,歌舞亦分外热闹。
宫宴即将结束时,玉氏世子忽然恭恭敬敬地跪到皇帝面前。大殿中或饮酒或闲谈的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们都如遭雷击般地愣在了原处。佩刀的御前侍卫更是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皇帝陛下,外臣有要事相求。”玉氏世子行了一个那日朝拜般的大礼,然后抬起头,望着皇上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请万岁容禀。”
“何事?请讲吧。”皇上在心中长出了口气,摆手示意世子说下去,一双威严的大眼,似要望穿世子眸中的潭水最深处。
“皇帝陛下,我玉氏境内自入春至今未下过一场雨,只怕,今秋的庄家将要颗粒无收。恳请万岁,免除我们今年的岁供。”皇帝的目光,望得玉氏世子浑身不自在,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认真而清晰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呵呵,朕已猜到你此次前来定有缘由。”皇上朗声笑了笑,抬手示意玉氏世子先起身,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押了一口,“你们玉氏遭遇大旱,我大清境内,今年也是北方旱灾,南方水患不断啊。朕如何能答应你的请求啊?”
“皇上。外臣和您打个赌如何?”听闻皇上的话,玉氏王子未起身,而是勇敢地迎向皇上如鹰的目光。
“圣殿之上,岂可儿戏?如何打赌?”皇上大声说着,挑了挑眉。而殿中的大臣们,亦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外臣当众吟自己写的诗一首,若明日辰时之前,您的朝臣中有人能作出更好的,臣就当今晚的话不曾说过。倘若无人能对上,您就要免了我玉氏今秋的岁供。”在无数道灼灼目光中,玉氏世子洪亮而大声地说道。
“你要与我大清的才子们对诗?这着实有趣。”听完玉氏世子的话,皇上开怀地笑了起来。他自幼爱写诗,这满朝的官员中,文武双全者更是不在少数。想胜过这自不量力的玉氏世子,岂不易如反掌。“好,朕允了。”
“外臣还有一事相求。”皇上答应了玉氏世子的请求,他却依然无意起身。似女子般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两抹不自然的潮红,“倘若无人能对出外臣的诗,请万岁为我寻到这位姑娘,并允许我带她回我玉氏王宫。”
玉氏世子说着,自浅金色的宽大衣袖中拿出一卷画,在明亮的灯光下缓缓展开。
一瞬间,纳兰恒硕和纳兰月朗都屏住了呼吸。心,疯狂地跳动起来。世子的画,虽不及花好的丹青传神,但也是栩栩如生。那画上浅紫色衣衫的姑娘,分明就是纳兰学士府的六姑娘纳兰月然。
美丽的容颜,水灵灵的大眼睛,宛若花丛中最甜美灵动的小精灵!她发间那只紫蝶,仿佛轻轻扇两下翅膀,就能拨动人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