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草木的容颜都变得有些憔悴。
而紫禁城的御花园中,依旧如阳春似盛夏般繁花似锦。
天高云淡的午后,宁妃娘娘带着冷凝霜在御花园中悠然的散着步。而凝霜清冷的眸中,却显然无这些美丽的花卉。
“额娘,今儿的天气可真好啊。”见宁芬娘娘在一树含苞待放的秋海棠前慢下脚步,冷凝霜站到她身旁,轻轻开口道。
“是啊,这般秋高气爽,连这园中的花儿都似开得更娇艳了呢。”宁妃娘娘一边赏花一边温柔地笑着道。
“额娘,难得这样好的晴天,霜儿,可否出宫去走走呢?”凝霜浅浅笑着,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霜儿啊,你要什么额娘都会满足你,可出宫之事,却实属为难啊。”宁妃娘娘帮冷凝霜正了正发上的珠钗,看着她清丽的眼眸语重心长地道,“如今,你已是名正言顺的格格了。身在这高高的宫墙之中,凡事都要小心一点儿,不可太依着自己的性子来。身为皇家的女儿,想像平凡百姓那般自由自在,是万万不能的啊。”
宁妃娘娘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这深宫中生活了半生,她虽看似风光无限,却也少不了宫斗的磕磕绊绊。幸而,自己素来喜清静,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太过复杂的情形……
“额娘……”冷凝霜还欲再求,却被宁妃娘娘轻声打断了。
“霜儿,你皇阿玛晚上要来如玉宫用晚膳,咱们也该回宫去准备准备了。”宁妃娘娘微笑地说着,转身向如玉宫的方向走去。
冷凝霜无奈,只得乖顺地跟在宁妃娘娘身后,清冷的眼眸,却变得愈加深邃。
正慢悠悠地走着,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下自己的肩膀,冷凝霜吓得身子一颤。侧头一看,竟是一片金黄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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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御膳房中飘出浓郁的菜香,却远不及如玉宫小厨房中飘出的饭菜香诱人。
华美的饭厅中,皇上,宁妃娘娘和冷凝霜如寻常的一家三口版围在一张布着精美菜肴的圆桌旁。
“对了,老六去纳兰家住了有一阵子了,怎么还不回宫?”皇上喝了一口开胃的汤汁,看着宁妃娘娘问道。
“说是要多陪陪玉儿。您也知道,咱们老六,素来最疼妹妹的。”宁妃娘娘轻声说着,强忍着脸上的滚烫压下心中的秘密。
“疼妹妹是假,享受宫外的自在才是真吧?”皇上说着,非但没有动气,反而笑了起来。
“是啊,皇阿玛,宫外,真的要比这皇宫中自在许多。霜儿,也想出去走走。”见皇上心情不错,冷凝霜咬咬唇,大着胆子说道。
“你也想出宫去?”皇上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般,笑得更大声了,“宁妃啊,你这两个孩子,怎么都如此像朕年轻时候啊!哈哈!”
听了皇上的话,宁妃娘娘疼惜地望了冷凝霜一眼,心中盈满了温热的幸福与满足。
“宫外确实自由,但身为皇家的女儿,还是要守皇室的规矩的。”皇上笑了一会儿,看着冷凝霜温和地道,“这样吧,下次朕微服出巡时,带上你,可好?”
“谢皇阿玛。”冷凝霜轻声应着,低下头紧紧咬住下唇。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是非要踏出这重重宫门啊,可是……
这偌大的皇宫,虽深似海。可皇上与宁妃娘娘的父慈母爱,却让冷凝霜甘愿深陷其中。还有那个白月光般的男子,更是让她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悸动。
可是,她却不得不一次次徘徊在各个宫门附近,绞尽脑汁的想出宫的法子。倘若可以,她真的恨不得自己能化身成一只小鸟,飞出这巍峨的朱红色宫墙之外,更飞出那波涛汹涌的江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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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落入泥土,可以化作明年的春红。而有些秘密落在心田,却无法化作春泥更护花。
微雨的初秋,纳兰学士府的花园中。纳兰月辉正踏着雨花石小径慢慢行着,蔻丹忽然从一棵树后面跑出来,拉起他的衣袖快步向一座假山后面走去。
染过假山,纳兰月辉看见眼睛红红的玉茹格格正撑着一把桃粉色的油纸伞等在那里。
“帮我弄点药。”待纳兰月辉走进,玉茹格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什么药?”纳兰月辉张了张嘴,假装不解地瞪大眼睛。
“你少给本格格装糊涂。”玉茹格格说着,双手紧紧地抓着伞柄,因为太过用力,指骨已有些泛白。
“哦,懂了。”纳兰月辉似是恍然大悟般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又假装无奈地摊了摊手。“可是,那种药,我上哪去弄啊?”
“祸是你惹的,你必须弄到!”玉茹格格瞪着纳兰月辉狠狠地道,真恨不得自己眼中喷出的怒火能烧得他尸骨无存。
“好,好,我尽量,我尽量。”纳兰月辉微微点点头,有些为难地开口道,“你就那么恨这个孩子吗?毕竟,他也是你的亲故有啊。”
“什么恨孩子?你以为我要你弄什么药?”听见纳兰月辉提及孩子,玉茹格格又羞又怒地瞪大眼睛,心,却莫名地一软。
“堕胎药啊?”纳兰月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哎呀,不是啊!”听到堕胎药三个字,玉茹格格着急地跺了跺脚道。她虽恨纳兰月辉,却从未想过要伤害腹中的胎儿。甚至还隐隐地期盼,这个孩子能让自己和月朗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
“就是,就是,那种药啊……”玉茹格格小声地说着,满脸羞红地垂下头。
“明白了……”纳兰月辉将右手放到下巴上,邪魅地眯起眼睛笑,意味深长地道,“你就,那么想成为纳兰月朗的女人啊?”
“与你无关!”玉茹格格咬牙切齿地说完,绕过神情复杂的纳兰月辉,撑着油纸伞快步向月蕊轩的方向逃去。
知道自己腹中有了纳兰月辉骨肉的那一瞬间,玉茹格格已近崩溃。绝望之中,她甚至想到了投湖自尽……可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冷暖交织的人间,舍不得那让他恨之深又爱之切的纳兰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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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愈来愈深,雨,亦越落越频了。
冷雨潇潇的秋夜,落花别苑的屋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花好痴痴地立在窗前,泪眼迷离地望着屋檐下那串被雨珠淋得叮叮当当响着的花月风铃。
月朗曾说过:花月风铃的每一次轻响,都是他在对自己诉说着思念。可是为什么,他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呢?难道,他也同月然一样误会什么了吗?
这般淋淋漓漓的雨夜,花好的右眼皮,突然一下下跳了起来。她本就不安的心,更是慌乱地狂跳不止。
花好用力地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轻声念着:泪雨霖铃终不怨,泪雨霖铃终不怨,泪雨霖铃终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