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城。

“主子您不必过于忧心了，老九传来消息，牧族也安生了。”

马车缓缓停留在瑞城的郊外，寒无殇亲自送走了紫苏等“意微阁”一行人，虽然将秋秋留在了身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和缓。洛雨已经给了捌霜消息让他打点好守城兵卫，他们的人马日夜兼程地赶路，此刻也能稍作休息。

在马车里守着秋秋的是苏儿和“意微阁”的丹青，寒无殇看起来并没有打算打扰，可也不回自己马车里，洛雨生怕惹了主子不快，于是专拣着好消息说。

“同海牧交涉好一切，就让士兵百姓们放松些日子吧，他们很是不易。尤其是要多在意受伤的和年迈的，过段日子班师回朝时，命贰河和叶空护送他们回来吧。”

“是，主子！”

“嗯，安排好这些，边关大概暂时不需要本世子操心了。这次在瑞城还不知要待多久......皇都依旧危机四伏但比起战场的凶险不知好上多少，我只希望她能醒来，同我过上平静日子。”

“边关刀剑无眼，好在皇都不存在黄沙漫天的刀光剑影，饶是人心难料，想必您要保大人平安也是不难的！”洛雨想办法激励着主子，他很怕主子因为大人出了意外而一蹶不振。

“我会好好藏起她，绝不会再教她以身犯险，看她离我远去！”

“大人的身份不宜大肆宣扬，还是您的世子妃这一名号较为安全。”

“只是，我从前对她说的话也不是哄骗她，皇室纷争我总是难以远离，朝堂上的人也依旧是忌惮寒家的兵权的，我怕是不能再继续掩藏锋芒了，为了保住她！”

“一切都是您本该做的，老国公想必亦不会拦您！属下，更是唯命是从，尽力保护主子和大人！”

“说的好，本世子没什么不能舍弃的，同他们过招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明面上不能造成百姓惶恐慌乱，仍旧要保持低调不惹眼，明白？”

“是！”

“见招拆招便好，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属下明白！”

说话间，皇都城门处已经出现了捌霜的身影。翩翩公子自带财气萦绕，但难得容颜清朗，虽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叫人腻不起来。他假装没有看到主子一行，寒无殇他们安然通过了城门处的检查，缓缓前进，他也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直到队尾最不起眼的马车从他身侧走过，车帘被风吹起，才同车内人有了片刻的对视，他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肃穆。只是这一切并未落入守城的兵士眼里，他们接到上头的命令放这队人进城，虽疑惑却不敢多看他们几眼。

得了示意，捌霜同他们走了不同的方向，但半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同样的目的地。

全喜楼。

“主子！”最高处的房间里，捌霜恭敬地俯首准备接收主子的命令。

“其他人留在这儿安顿，将她和苏儿，丹青换进准备好的马车里，洛雨随行，回国公府。”寒无殇从容地吩咐着，似乎并不带私人感情，像在战场上那样冷静。

事实上他也的确冷静，只是有些不舍和忧心。他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因为这样势必会引来很多皇都中眼线的瞩目！若是世子妃受重伤的消息泄露出去，她就更不得安宁了......在回朝的大军到达瑞城之前，他都需小心掩藏踪迹，总之他抛下战事悄然回都的消息不能存在。

在百姓、大臣、乃至皇帝眼里，他——寒家世子，威武将军，只能是带领大军归来，而非日暮时分秘密进城，还带着昏迷不醒的女子。

他回来是因为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而非对心爱之人牵肠挂肚魂牵梦萦；他的世子妃应该是为保护百姓而被流兵伤到了腿，而非身中蛊毒昏迷未醒奄奄一息；他继续遍寻天下名医是为了治愈自己的顽疾，而非为世子妃解开世人未曾听闻的蛊毒和“七叶落”......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按照百姓和朝臣预料的那样发展，只一样，世子对世子妃的钟爱似乎更深了！

这好几日寒无殇都待在“全喜楼”，时不时还去对面的“醉华楼”看新来的花魁或弹曲或惊鸿一舞，但似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故地重游故人却已不在身侧，引起的伤感更是难以想象的。

片刻后，寒无殇还是回到了“全喜楼”，看到二楼临窗一喝的烂醉的男子，甚至都有过去一同喝一杯的冲动。

不知这是何人，不知他有何样的悲伤会与他有一样的心情，难道他心爱的女子也遭遇何种不测了么......

寒无殇没有再多想，提步上了楼。

捌霜急切地等在他门口，“主子，来了！老二他们日夜兼程终于临近了瑞城，接下来还要您费心配合，演一出战神回朝的戏码，您也就能够光明正大回国公府守着世子妃了！”

“嗯，马上动身。”

“属下差人送您？”

“不必，本世子自行越过城门便可！”

话音刚落，寒无殇的身形一闪，已经从“全喜楼”三楼窗户飞身而去。捌霜望着匆忙离去的主子不由叹气，主子看着淡然，但等这一刻早已等得急了。

每日傍晚，他看着主子读洛雨写的关于世子妃整日状况的信能读上一个时辰，他都不敢打扰，生怕惹得主子伤心......现在终于好了，主子不必神伤了！

长街灯火辉映，寒家军的阵势浩浩荡荡地进了皇都，百姓夹道欢迎好像完全不畏惧这提前到来的寒冬，百官朝臣和皇室子弟甚至明帝一早在皇宫设宴，准备为得胜归来的战神将军庆功！整个皇都都被笼罩在欢快激动的氛围之中，这才是寒无殇归都的正常架势，同几日前的沉寂完全不同！

这样讽刺的真相，寒无殇会让它永久埋葬不为人知......

可他还是没有全了天下人的念想，进了宫向明帝请旨，但没有留在庆功宴上，因为他心心念念的人还在噩梦里痛苦地挣扎。

对帝王交代后，便相当于对其他所有人做了交代，寒无殇再次扔下大军给贰河安排，急忙赶回国公府，并闭门谢客。说是担忧世子妃腿上不便行动，一个人在家无聊的紧，医师还说要静养，他自然想时刻陪在她身边。

而且，经此一役，他也是累极了，体内余毒蠢蠢欲动，同样需要休息。

这样直白的借口都放出去了，就连明帝也嘱咐让世子好好休息，如果还有人欲登门拜访想必就是打算不要命地去抗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