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是什么身份？”

“我的世子妃！”

“什么？你再说一遍！”已经靠在门口的丹青闻声又冲回了寒无殇面前，若非他们之间隔着桌子，或许丹青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莫急，主子的意思是——‘如嫣’，这是大人在皇都的名字。”寒无殇一言不发，没有在意丹青锐利的眼刀。但洛雨心知丹青已经抵达怒气爆发的边缘，所以即使他亦不知主子作何打算还是赶紧替主子解释。

“哼，谁知道你们又存了什么心思！本姑娘先去看看师妹的情况，这些事稍后再议！”因为寒无殇怪异的行事，丹青连带着对洛雨都多了一份疏离，少了一分信赖。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她还是决定先去看师妹究竟如何了，随即准备出门，没有再说什么。

“姑娘最好自称医师，既然还没有议出结果，还是不要随便说话引起怀疑。”寒无殇在沉寂中开了口，语气里看不出什么波澜。

“我心里有数，用不着提醒，本姑娘暂且会说自己认错人了！虽说师妹失忆了，但她有多聪慧我比你清楚。”没有回头，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和怜惜。

丹青的身影远去，寒无殇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慢慢消失的雨幕，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洛雨觉得自己待着这里也无益，于是低声小心地说：“主子，属下替您去小院看看吧！丹青说话莽撞，苏儿拦不住的。”

听起来并无不妥，可寒无殇心里明镜一样，丹青在这里半月了，洛雨的心思连苏儿都能看得出来。可是，有洛雨在也好，可以及时告知他秋秋的状况，毕竟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向她解释一些东西，所以不敢去面对。

但是却担心她，和洛雨担忧丹青会闯祸一般难以自控。

洛雨跑出去了，寒无殇凝神望着渐渐放晴的天色，心里的阴霾却是依旧没有散去。

小院儿外，洛雨走近时看到的是紧抱双膝坐在石阶上哭得正伤心的丹青。他心里揪紧，不知是担心大人还是仅仅因为目睹了眼前女孩儿的悲伤。他轻轻走近，俯身坐在她身边的石阶，受雨水沁润的冰凉一瞬涌上来。

“怎么了？”洛雨不知所措地用手抚着她轻颤的背，柔声问道。

“呜呜，师妹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丹青没有抬起头来，声音低沉的断断续续传来，仍是掩不住的啜泣声。

“大人是受了蛊毒影响，都是暂时的啊，你别太伤心了。你师姐和我家主子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的，到那时大人就能记起来事情了！”洛雨说着一些连自己都不大相信的话，希望能给她希望。

“可是不止这些，蛊毒中还带着另一位毒，伤了师妹的筋脉经络，四肢不能用力，形同废人！”

“你说什么？！”洛雨没听主子说大人武功全失了啊！

“师妹她没有武艺，连皓月剑都不认识甚至拿不起来了。”丹青蓦地仰起头，眸子里的红丝刺痛了洛雨。

“这......怎会如此？”洛雨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如果主子知道大人变成这副模样会不会比丹青更加崩溃？毕竟，阁里人只知大人武艺精湛，但很少人像主子一样见过她如同幽灵般的鬼魅剑法。

大人江湖浪荡，身份变化万千，可佩剑皓月从未离过身。

此时的丹青已经听不进劝告了，头又沉进双膝间，哭声不止。仿佛孤身置身绝境，她没敢告诉洛雨，她不相信师妹真的会失忆，所以抱着最后的希冀随手拿了株草药问她认不认识。秋秋阖哞嗅了很久，但睁开后仍是迷茫之色。

“对不住，我，我只觉得很是熟悉，但实在想不起名字。”

温柔的女声像月光般倾泻，但丹青几近崩溃，只想“哇”地一声大哭！她得到了答案，但却心痛无比。

那是紫苏叶，是象征师姐名字的草药。她忘记了从小熟背的药草名和喜爱的兵法剑谱，忘记了如今身边人和环境，忘记了过往所有，但连紫苏师姐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嘛？！！师姐陪着她的时间比师父还多，更不是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说钟情于她的寒无殇能比的，师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她连师姐的名字也只是觉得熟悉罢了......那，她还能记得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寒无殇走进院子的时候，洛雨的表情已经怔住了，他只是机械地半揽住哭泣不止的丹青，见到主子在他身前站定，都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洛雨才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寒无殇。

“怎么，你也失忆了？为何这么看着本世子？”

“主子，丹青说，说大人确实失忆了，而且一身武功也没了...”洛雨急忙站起来，但温暖有力的手还放在丹青肩头。

似乎是意料之中，却又像是无法接受。寒无殇比他们都平静，但身形仍是摇晃了一下，幸亏洛雨及时扶住了他。

“真真祸不单行，罢了，你们进来吧！”

他前来就是因为想通了，计划将一切真相都掩藏，虽然听到洛雨的话后心脏疼到窒息，但他的决定并没有因此而更改。他要亲自敛去所有的风云渐变，让秋秋简单地度过这段养伤的日子。

他尽力做到天衣无缝，也争取所有人都装作若无其事，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有句话丹青说得对，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秋秋也不是傻子会任人哄骗......

如果有一天秋秋蛊毒解了，寒无殇觉得她极有可能会怨恨自己的欺骗，但只要此刻能减轻一些她的痛苦，他甘愿犯险。

三个人步伐沉重，迈进了屋内。苏儿正陪着秋秋吃点心，寒无殇最先走近，坐在榻边亲昵宠溺地望着她，玉指纤纤抚上了她的唇角，将点心的残渣拭去。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秋秋都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被他的容颜吸引，只怔怔看着说不出话来。

“点心好吃吗？”

“嗯。”她点头。

“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她罕见乖巧，寒无殇不自觉轻揉着她的青丝。

“好。”秋秋没有反抗，对他的话眸子里满是期待。

温润磁性的声音足以让人不自觉相信，但秋秋没有意识地微微蹙眉，一旁听着的三个人却面无表情。

半晌后，寒无殇的故事接近尾声，秋秋才出声打扰。软糯的可爱，但莫名其妙的直觉没让她真的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容貌摄人心魄的公子。

“我，是如嫣？你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