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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的表情更复杂了,暗暗交换着眼神。这端木大姑娘口口声声把“五不娶”挂在嘴边,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这种火爆尖锐的脾气好像一个刺猬般,哪家受得了这种儿媳?!

她们交头接耳着,厅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贺氏见周围人都在看她们端木家的热闹,脸色更难看了,眼角抽动了一下。

“端木大姑娘,”这时,玄静观主高深莫测地说道:“这星相命理极为复杂。有道是:‘十年一大运,五年一小运,一年一流年运’,姑娘未来十年有大运……而且这大运可以福及全家,是以贫道方言:对于端木家的这一劫,姑娘乃是大福之命!”玄静观主不卑不亢,看来云淡风轻,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不少夫人姑娘也觉得这番话不无道理,暗暗点头。

“这一劫?这么说来,观主是觉得我端木家马上会有大祸了?”一个脆生生的女音疑惑地问道。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端木绯站起身来,拉住了端木纭的手,歪着白皙可爱的小脸,眨巴着大大的杏眼看着玄静观主。

玄静观主没想到端木绯会这么说,暗道不妙。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感觉众人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

楼中又安静了一瞬,气氛有些紧绷,剑拔弩张。

顿了一下后,端木绯就继续道:“观主,我祖母可是堂堂尚书夫人,从一品诰命夫人,观主在我祖母的寿宴上咒我端木家马上要大祸临头,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这一次,玄静观主的脸色彻底地僵住了,一时哑然。

贺氏本来也没想这么多,现在听端木绯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眼神一沉。

“祖母,”端木绯转头看向了贺氏,振振有词地说道,“这什么玄静观主分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来骗吃骗骗打打赏吧!祖母,您可不要被这等奸猾之人给骗了!”

端木纭懒得理会这等不知所谓的人,她眸光温柔地看向端木绯。

她的妹妹长大了,会维护她了。

玄静观主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一甩拂尘,对着端木绯轻斥道:“端木姑娘,你莫要出口妄言!”

“我们观主道法高深,在这京中谁人不知!”她身后的那个小道姑已经跳了出来,拔高嗓门对着端木绯怒道。

“端木四姑娘,请慎言!”这时,坐在贺氏斜对面一个穿着紫金双色锦缎褙子的中年妇人义正言辞地开口道,看着端木绯的目光锐利似剑,“端木四姑娘,你还未过总角之年,自然不知道玄静观主那可是在世的活神仙,道法高深!”

“周夫人说得是,谁不知道玄静观主有通鬼神之能!”

“是啊是啊!以前我娘家侄女早产体虚,就是在三岁那年由观主帮着改了命,后来身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今年都及笄了!”

“我府中去年有几个月灾祸不断,也是观主帮着看风水,改了花园的格局,就否极泰来了!”

“……”

不少夫人都对玄静观主的神通赞不绝口,但也有人面面相觑,觉得端木绯所言也不无道理,玄静观主今日在端木太夫人的寿宴上闹出这么一出,确实有些冒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稳妥,似有几分哗众取宠的味道。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各抒己见,四周一片喧哗嘈杂,贺氏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玄静观主深吸一口气,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对着贺氏随意地拱了拱手,冷声道:“太夫人,无上天尊,贫道是出家人,所言所行只为‘体道法天,济度众生’,既然贵府对贫道怀有疑虑,那贫道就告辞了!”

玄静观主拂袖欲走,却被唐氏出声叫住了:“观主,都是我这四侄女不懂事。”

唐氏福了福身道,“观主宽宏大量,莫要与小孩子计较!”说着,唐氏蹙眉对着端木绯训道,“绯姐儿,你祖母还在这里呢,哪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

“三婶母,我也是担心祖母遭奸人所欺!”端木绯说话的同时,又看向了玄静观主,目露崇敬之色,“原来观主这么厉害啊,那一定是我错怪观主了,还望观主见谅。”

玄静观主神色稍缓,淡淡点头道:“无上天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观主不见怪就好。”端木绯笑得更甜了,热络地说道,“祖父曾说,卦之精妙,包含天地之道,百年前就有道门高人李淳风和袁天罡横空出世,二人精通天文、历法、数学,更以周易八卦进行推算,著下预言千年的《推背图》,千古流芳。观主既然精算卦,肯定也是精通《易经》、《孙子算经》吧!”

这京城上下谁不知端木府崇尚算学,见小姑娘闪闪发亮的目光,玄静观主有些自得,谦虚地淡声道:“精通不敢当,略通一二而已!”

端木绯合掌赞道,“那正好,祖父前两日刚刚布置了功课,可我怎么都算不明白,能请观主帮帮我吗?”

周围的人一头雾水,这端木家四姑娘是怎么回事?这关头,竟然请教起功课来……

玄静观主一愣,她刚刚才承认自己略通算学,此刻怕是不好推脱。

不过,这端木四姑娘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算学最多也就堪堪启蒙,又懂什么。

想到这里,她轻甩着如银发般的拂尘,淡淡道:“端木四姑娘请说。”

端木绯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不紧不慢地将题目道来:

“一个童子从棋盒里取了四十九颗棋子,将其分为两组,甲与乙。从甲组取出一颗棋子弃之,剩余以四除之,甲组所余之数,为一或二或三或四,将此余数弃之;再将乙组棋子亦以四除之,将所余之数再弃之。最后将甲乙棋子混合,敢问观主所余棋子为几颗?”

小姑娘家的声音清脆甜美,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却听得大部分人都晕头转向。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玄静观主也没想到端木绯会出了这么复杂的一题,冷汗自额角渗出,嘴唇动了动,却是好一会儿没应声。

厅堂里再次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玄静观主身上。

端木绯缓缓地朝玄静观主走近,仿若未闻般道出了答案:“所余者为四十四或四十。”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粉衣姑娘低呼了一声。原来已经有人好奇地取了些许茴香豆,试着按照端木绯的题目尝试着数了豆子……

那粉衣姑娘讷讷道:“是四十。”

紧跟着,也有其他姑娘好奇地尝试了起来,四周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玄静观主也算是见惯了世面,在最初的紧张后,反而冷静了下来,朗声道:“久闻端木尚书精通算经,乃几十年难得一见之翘楚,贫道自叹不如。”

言下之意是说这题是端木宪所出,她不过区区一介道人,又怎么能与堂堂户部尚书的算学相提并论。

端木绯抿了抿唇,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道:“观主,你是活神仙,精通卜算之道,不如用蓍草给自己算一卦凶吉?”

玄静观主眉头一皱,不快地甩了一下拂尘道:“端木姑娘,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

端木绯乌黑无垢的大眼睛与那玄静观主四目相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易经》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道,“观主可觉得有些耳熟?……这与我那题其实一模一样,可观主为何却不会呢?”

玄静观主的脸上顿时褪去了血色,神色间有狼狈有心虚,强自辩道:“贫道自幼习的是金钱卦。”

端木绯笑眯眯地“哦”了一声,随口又问:“金钱卦,前三铜钱为外卦,后三铜钱为内卦,敢问观主每三个铜钱有几种变法,一共又有多少种变法?”

“……”闻言,玄静观主的额头冒出了涔涔冷汗,哑口无言。

见那玄静观主久久不语,不少夫人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心虚,心头浮现某种可能,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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