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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些意外地看着端木绯,没想到这只野獾竟然是年纪最小、看着最荏弱的端木绯所猎。

舞阳惊讶地眉头微挑,眼底掠过一抹疑惑。

她的绯妹妹绝非是那种爱揽功的性子,那么……

舞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皇帝,想到皇帝素来的禀性,再看看端木纭那张明艳的脸庞,舞阳一下子就悟了。

“绯妹妹,你这一箭射得可真准!”舞阳立刻就笑着附和道,说话的同时,飞快地对着端木绯使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色。

涵星一向机灵,虽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跟着俏皮地应和道:“绯表妹拔得头筹,父皇您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她笑眯眯地替端木绯讨起赏来,一副小女儿的娇态,逗得皇帝朗声大笑,赞道:“端木家的小丫头,你拔得头筹,说明这骑射功夫不错,是该赏。”

端木绯“谦虚”地说道:“回皇上,只是凑巧而已。”

她这句话听着甚是得体而谦虚,但是封炎却知道自家蓁蓁的骑射水平到底如何,半垂眼帘,藏住了嘴角的笑意。

“小丫头,等回营,朕就赏你良弓一副可好?”皇帝笑着又道。

“谢皇上。”端木绯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谢过了皇帝。

至于魏如娴,从头到尾就是默默地绞着手指和帕子,一声不吭,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旭日越升越高,温暖灿烂,四周一片欢声笑语声。

皇帝随意地又问了几句姑娘们这一路的见闻,就提议道:“既然都遇上了,你们几个丫头还是跟朕一起吧,免得胡乱闯,不慎遇上了猛兽。”

皇帝都这么说了,舞阳也只能应下,然后开玩笑地说道,“幸好遇上了父皇,儿臣正好迷路了……否则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附近兜多少圈子呢。”

“大皇姐,本宫就知道你一定是迷路了,刚才你还死不承认!”涵星凑趣着接口道。

姐妹俩围在皇帝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得皇帝又是大笑,众人在一片说笑声中继续沿着山道前行。

跟在舞阳和涵星身后的端木绯默默地在心里叹着气。

今天岑隐不在,端木绯一下子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心道:为了姐姐,她要努力啊!

不近不远地落在了后方的封炎嘴角微翘,心情如同此刻的天气般一派阳光灿烂,心里琢磨着要大显身手……对了,干脆猎头山鸡,给蓁蓁再做一个好看的毽子。

接下来,封炎就像是跟山鸡杠上了一般,一箭又一箭,一箭射一只,足足猎了七八只山鸡,还是觉得不满意,不是觉得羽毛的颜色不够绚丽,就是觉得羽毛的光泽不够油光发亮,又或是尾羽不够丰盈……

总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等奔霄身上的箩筐都装满了各色山鸡后,君然笑吟吟地调侃了一句:“阿炎,我说你这是跟山鸡有仇吗?!”

“是啊,炎表哥,莫不是山鸡哪里得罪你了?”涵星也随意地接了一句。

君然和涵星只是开玩笑,说者无心,但是听在如惊弓之鸟的端木绯耳里,却又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事。

封炎说,他的记性很好的。

封炎他很记仇的。

封炎他……

端木绯直愣愣地看着奔霄背上那两箩筐全部是一箭毙命的山鸡,咽了咽口水……封炎他出手一向很狠的!

见端木绯的目光落在箩筐里的那些山鸡上,封炎傲娇地挺了挺腰板,得意得尾巴都快要翘上了天,随口应付涵星道:“山鸡好吃啊。”

那倒是!端木绯心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一不小心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山鸡肉质细嫩鲜美,可以补气血,确实不错。

皇帝不由也看向了封炎猎的山鸡,朗声笑道:“阿炎说得是,山鸡确实美味。朕记得刚才好像看到有炊烟……程训离,这附近可是有什么村子?”

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立即抱拳答道:“回皇上,这里一路往东,两三里外就有个小村子,应该是叫周家村。”

皇帝朝程训离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道:“干脆我们去那儿走走,找村民给我们做顿野味,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皇帝一说,慕祐昌、君然等人都是纷纷响应附和。

接下来,就由程训离带路,一行人等一路东行。

程训离对这一带的路显然是了然于心,策马熟门熟路地在前面领路,没一会儿,众人出了猎场的地界,远远地,可以看到了前方有缕缕炊烟自山林间升腾而起。

再往前走了两里左右,一个小小的村子就出现在了林间山道的尽头,皇帝在距离村子口百来丈的地方忽然停下了马,翻身下马。他既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手势,但是随行的内侍早已经知圣上的心意,给他披上了一件宝蓝色的斗篷掩住了他身上那明黄色的骑装。

皇帝身边服侍的內侍、锦衣卫都知道,皇帝一向喜欢微服出行。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就见皇帝挥了挥手又道:“大家不用拘着,都自己玩去吧,回头朕派人唤你们。”

几个小辈皆是忙不迭地附和,其实他们也不见得喜欢时时刻刻地和皇帝在一起,毕竟规矩多,顾忌也多。

皇帝带着程训离一行人进了村,四周就只剩下了几个小辈。

气氛静了一瞬,二皇子慕祐昌率先动了,朝舞阳走近了两步。

在众人古怪复杂的目光中,慕祐昌有些局促地抬手对着舞阳作揖,歉然道:“大皇姐,之前都是小弟的错,如今就算父皇不喜,声名尽毁,被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怠慢……那也都是小弟罪有应得。”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与颓然,“大皇姐,是小弟对不起你。”

慕祐昌微微俯首,郑重地做了一个长揖。

端木绯在一旁看着,大眼忽闪忽闪的,心如明镜:二皇子若是真的诚心道歉,他大可以找舞阳单独说,何必选择这样一个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像是把舞阳架着了。

自从二皇子被皇帝打发出宫后,他的日子确实有些不好过,但是说到底也是皇子,吃穿还是不愁的。只是二皇子怕是不会满意的,想着要伺机再崛起。

从他此刻的言行作风来看,玄信那件事后,倒是变得比从前要隐忍谨慎了。

对于这些,舞阳也是心知肚明,她看来一派落落大方,虚以为蛇地说了几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云云的客套话。

姐弟俩言笑晏晏,姐友弟恭,十分和乐。

慕祐昌道了歉后,脸上又有了笑意,彬彬有礼地说道:“大皇姐,四皇妹,本宫就先去父皇那里伺候了。”跟着他就带着几个禁军士兵朝村子里走去,优雅的背影看来风度翩翩。

涵星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大皇姐,二皇兄这是想在父皇面前露脸呢,倒是显得本宫和大皇姐就知道玩,不孝顺了。”

“咱们玩咱们的,他去孝顺他的,正好两不妨碍。”舞阳笑了笑,眨眼就把慕祐昌抛诸脑后,“我们先随便走走吧。”

众人说说笑笑地从西侧绕过村子,沿着一片金灿灿的田地往前缓步徐行,偶尔可见几个打扮简陋的农人在田地里收割麦子。

秋风徐徐,田地里那一片片金色的麦穗荡起一圈圈涟漪,看着美不胜收。

“骨碌碌……”

突然,一块拳头大的白色石子慢悠悠地滚到了端木绯的脚边……

咦?

她眨了眨眼,蹲下身,捡起了那块小石头,紧接着又是一块小石子滚了过来。

端木绯下意识地朝石子滚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二十几丈外,三个四五岁的男孩正对着一个同龄的灰衣男孩丢着石子,一块接着一块,那个灰衣男孩可怜兮兮地把自己抱成了一团,任由那些石子砸在他的肩头、背上。

端木绯这一蹲下来,四周的舞阳、涵星他们也注意到了那一幕,舞阳皱了皱眉,喝道:“喂……”

舞阳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身形清瘦的灰衣少妇拿着一根木棍从田里敏捷地蹿了上来,威吓地朝那三个丢石子的男孩挥着木棍,嘴里喊着:“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欺负俺家虎子?!”

“他也配叫虎子?我看鼠子还差不多!”那三个男孩退了两步,其中一个男孩对着灰衣少妇做了一个鬼脸,又朝她也丢了一块石子,正好砸在了少妇的腹部。

灰衣少妇闷哼了一声,挥着木棍朝那三个男孩逼近了两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好似护崽的母虎般,那三个孩子一边嘴里叫着“寡妇杀人了”,一边拔腿就跑。

“虎子,你没事吧?”少妇丢掉了手里的木棍,一把抱起了那个被打得缩成一团的小男孩,而那个一直闷不吭声的小男孩在扑进母亲怀里的瞬间就滔滔大哭起来,嘴里直叫着“娘”。

“虎子,没事的,娘在这里……”少妇抱着儿子快步走了,母子俩的背影看着有些萧索,又有些温暖。

“有娘护着真好啊!”魏如娴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喉间发出一声羡慕的叹息声,其中似乎包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端木绯、舞阳、端木纭几人不由得朝魏如娴看了过去。

魏如娴还在怔怔地看着那对母子,喃喃道:“我还记得我五岁的时候,我爹我娘带我去一起看花灯,庙会里人太多,我和我娘不小心跟我爹走散了,当时四周都是人,一个拐子突然从人群里蹿了出来,抱起我就想把我抢走,是我娘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就是不肯松开……当时,四周乱极了,我娘差点被人踩踏……”

说着说着,魏如娴不禁俯首朝自己的右手看去,仿佛还能感受到娘亲的手是那么温暖。

她心口一酸,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

“大公主殿下,”魏如娴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舞阳,“我是不是很没用,帮不了我娘?奶嬷嬷说,娘死得时候很惨,骨瘦如柴,一直咳血,可是他们就是不给娘请大夫……”

端木纭、端木绯、舞阳和涵星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虽然舞阳听闻过魏夫人是被那个叫柳蓉的妾室害死的,但那只是听闻,没有魏如娴此刻自己亲口说出来那么震撼。

魏如娴闭了闭眼,泪水如雨般落下,胸膛更是一阵剧烈的起伏,颤声道:“我太没用了,不能为娘讨回公道,就连守孝也不敢。”

“你确实没用!”涵星娇声道,端木绯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表姐妹俩颇有一种姐妹同心的架势。

“……”魏如娴呆住了,忘了哭泣,傻愣愣地看着涵星和端木绯。

涵星扬了扬精致的下巴,又道:“你是魏家嫡长女,这种嚣张跋扈的妾直接下令打死都行,你怕什么?!”

魏如娴的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这谈何容易,府里都被柳蓉把控了,她就算想教训柳蓉,也无人可用,更无人响应。

端木绯看出了魏如娴的心思,忍不住笑了。

看着端木绯嘴角那抹莞尔的笑意,魏如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暗暗地握了握拳。

“涵星表姐,你不了解别人府里的事,不能妄加判断……”端木绯笑眯眯地对着涵星脆声道。

魏如娴不禁点了点头,可是下一瞬,就听端木绯话锋一转,又道:“魏姑娘是自怜自哀,不过是想让别人附和她的不得已,说到底只是怯懦罢了。她要是真心想做,仗着魏家嫡长女的身份,豁出一切来,有什么做不成的?”

端木绯说话的同时,涵星在一旁频频点头,心有同感,看着魏如娴的眼神中就透出一丝不耐烦,觉得和她这种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的人说话真累。自己还是和绯表妹、大皇姐还有纭表姐这样爽利性子的姑娘比较合得来。

魏如娴眼眶又是一酸,编贝玉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着没再哭出来,可是那柔弱的娇躯彷如那风雨中的残叶般颤抖不已,看着无比娇弱,惹人怜惜。

端木绯却毫不动容,乌黑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如娴,道:“魏姑娘,魏夫人是你的娘,生你养你……其他人谁也代替不了。”

说着,端木绯亲昵地挽起了端木纭的胳膊,撒娇地说道:“姐姐,你也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是她唯一的姐姐!

端木纭看着妹妹那可爱的小模样,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端木绯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挽着端木纭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正午的秋日很是温暖,村外的小道有些泥泞,路边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赶牛背锄的农人以及逗猫遛狗的孩童走过,好奇地打量着端木绯一行人,他们的说话声、嬉笑声给这个普通的小村子平添了几分活力。

端木绯几人一直来到村后的一条小河边,才三三两两地坐下来休息。

河水清澈如明镜,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几匹马儿好像久旱逢甘霖般冲到了河畔,垂首饮水,甩着马尾嬉戏。

看着奔霄和霜纨一起欢乐肆意地饮着河水,端木绯不由勾唇笑了。之前在猎场骑了好一会儿马,刚才又走了好一段路,端木绯有些累了,微微喘着气,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香汗。

相比下,端木纭却是精神奕奕,“蓁蓁,你在这里先歇一会儿,我去帮你洗洗帕子,给你擦擦脸。”端木纭拉着端木绯在一棵树下的巨石上小憩,自己跑去了河边。

端木绯调整了下呼吸,忽然一方霜色的绣花帕子递到了她跟前。

端木绯眼角的余光一下子就瞟到了帕子的主人,一时间又像是被冻僵似的僵住了,就见那方帕子又往自己跟前凑了凑,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吓得她二话不说地“夺”过了帕子。

捏着封炎给的帕子,端木绯不禁右眼皮一跳,纠结地又想起了“轻薄”的那笔债来。

她用那方帕子把小脸擦了又擦,拭了又拭,几乎把那柔嫩的脸颊给揉红了。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封公子,你说,做人应该是以德报怨,还是以牙还牙?”她睁着一双的大眼,屏息静待。

封炎歪了歪俊美的脸庞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绯,想了想:蓁蓁会这么问,莫非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想着,封炎眯了眯眼,眸底掠过一抹危险的利芒,果断地说道:“以牙还牙不好……”

端木绯闻言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才吐出一半,就听封炎一本正经地接着道:“应该十倍还之才对。”

端木绯惊得差点没夹着尾巴逃跑,轻抚着胸口,心道:封炎果然记仇!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冷静下来,思考着:也就是说,她让封炎“轻薄”十次,“没准”就可以一笔勾销?

唔,肯定是这样。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端木绯坐在那里想了小半天,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让封炎轻薄自己。

她的小脸几乎都皱在了起来,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想个法子表忠心,把封炎哄好了,没准“轻薄”的账就能就此了之。

正好,她手头就有一件宝贝可以献上。

端木绯得意洋洋地笑了,凑到封炎耳边,神秘兮兮地跟他咬耳朵道:“封公子,我刚刚捡到了一块硝石。”端木绯说着把刚才捡的那块白色的小石子递给了封炎。

封炎看着端木绯掌心的那块石子,神色怔怔,一时没有说话。

见他一动不动,端木绯以为他不信,又道:“根据《本草经集注》记载,‘以火烧之,紫青烟起,乃是真硝石’。封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试试。刚才我看这村里的小孩以硝石打人,但是他们鞋子上的泥土与村子四周田地的土色不同,是红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硝石块应该是孩子们在村子周边有红土的地方捡的……这附近一定有硝石矿。”

端木绯仰着小脸,一霎不霎地看着封炎,说话的同时,眸子越来越亮。

硝石又名焰硝、火硝,用处繁多,不仅可以入药,也可以制冰,还可以与硫磺、炭粉等混合在一起制成火药。

火药在中原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大盛也有自己的火器营。

端木绯曾经在祖父楚老太爷的书房里看过火器的结构图纸,觉得这火器本来杀伤力远超刀剑,人人可用,只可惜,缺点也同样很明显,火器的射程太短,每发射一铁弹后,重新再装铁弹的速度太慢……因此在战场上的应用也颇具局限性。

照她来看,火器其实还有极大的改进空间。

像封炎这样上过战场的武将,以他的头脑、智慧、经历,也一定能想到这一点。

火药大有可为!

所以,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吧!端木绯讨好地对着封炎弯唇笑了。

封炎终于动了,慢慢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端木绯掌心那块白色的硝石,心里美滋滋的,轻快得快要飞了起来:蓁蓁对他真好,什么事都想着他。

封炎把玩着手里的硝石,嘴角越翘越高,道:“稍后我就让人来这里探查,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端木绯心里其实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可以到此为止,后面这种机密事就没必要跟她说了吧?

哎!

端木绯在心里幽幽叹气:十倍还之,也不知道这硝石矿能不能抵得过自己轻薄他的事,这要是抵销不了的话,要怎么办呢?

她越想越愁,觉得自己的头发也快要愁白了。等回了猎宫,她要吃点黑芝麻核桃粉补补才行。

封炎还想说什么,端木纭和舞阳已经说说笑笑地回来了,封炎只好退位让贤,把端木绯身旁的位子让给了她们俩。

他才刚起身,就见一个禁军士兵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对着众人抱了抱拳,行礼道:“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君世子,封指挥使,两位端木姑娘,还有魏姑娘,皇上宣各位过去。”

皇帝既然来叫人,他们也不好再耽搁,一行人牵上他们的马儿就朝那个村子的方向走去,一直来到了一间简陋的砖瓦农舍,外面的青砖墙面早已斑驳,这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修缮了。

皇帝正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木桌旁,慢慢地饮着茶水,看他手里的那个青花瓷茶杯与这屋子里的布置格格不入,显然是內侍随身带来之物。

慕祐昌也在屋子里,就站在皇帝跟前侍奉说话,在屋外隐约可以听到“幸甚”、“不错”、“福气”之类的词随风飘了出来,只是皇帝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

屋子里不仅有二皇子,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穿着简陋布衣的秀丽少女,就站在皇帝的另一侧。

那显然是一个农家姑娘,衣着打扮都十分简单,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梳了一条乌溜溜的麻花辫子,身上穿了一件干净的青色棉布衣裙,长相秀美,身形婀娜,那小麦色的鹅蛋脸上一双乌黑的眸子悄悄地打量着屋外的众人,眼神中透着一分不安,两分忐忑与三分羞赧。

舞阳停下了步子,脸色有些古怪,像是明白什么,须臾,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泛起了一抹冷笑。

皇帝也看到端木绯、舞阳他们来了,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来,朗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父亲(老爷)。”

众人纷纷应了一声,封炎心情更好了,不在这村子里用午膳最好,他猎的这些锦鸡还要带回去给蓁蓁再做一个好看的毽子呢。

慕祐昌和那位青衣姑娘也跟在皇帝的身后走了出来,再后面才是几个內侍和锦衣卫。

看这架势,皇帝应该是打算把这位姑娘带回猎宫去。

对于皇帝而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众人都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那位青衣姑娘一眼,没有太在意。

一行人等簇拥着皇帝来到了村口,远远地,就见一个牵着白马的碧衣姑娘正朝这边缓步走来,形容看着很是眼熟。

虽然以此刻的距离,端木绯还看不清对方的脸庞,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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