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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炎似是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异状,继续禀道:“皇上舅舅,那个道姑也已经找到了,她姓孙,法号景秀,根据她的度牒显示,是来自终南山一个道观的女冠,第一次到京城。具体还不得而知。”

顿了一下,封炎又道:“为了避免外面流言蜚语,外甥暂时没有拘拿那位孙真人。”

皇帝又抿了两口茶水,眸光闪烁,静了片刻后,对着岑隐吩咐道:“阿隐,你让人去终南山核查一下这女冠的身份,一定要查得一清二楚。还有,派人悄悄盯着她的行踪。”

他倒要看看这个什么孙真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皇上。”岑隐作揖应声道。

皇帝放下茶盅,又看向了封炎,“阿炎,今早在戏班的人不少吧……”

“皇上舅舅,外甥已经命他们不许宣扬,违者严惩不贷!”封炎回道。

皇帝应了一声,就挥了挥手,“阿炎,你退下吧。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封炎再次抱拳后,就退下了。

厚厚的锦帘一上又一下,在半空中轻轻地晃荡着,发出细微的振动声。

屋外,庭院里的花木在寒风中摇曳着,只是那琉璃窗户隔绝了声音,只余下枝叶扭曲的阴影在皇帝的面颊上晃了晃。

直到那道锦帘静止下来,皇帝又开口道:“阿隐,你怎么看?”

岑隐似有迟疑,答非所问:“皇上,臣倒是想起了两年多前的一桩事……”

以皇帝对岑隐的了解,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皇帝挑了挑右眉,示意岑隐继续往下说。

“两年前,端木首辅的夫人过寿,臣也去了。当时寿宴上来了一个道姑,是玄静观的观主,说端木家近日黑气弥漫,又说端木大姑娘是有个大福之人……”岑隐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皇帝本来听得漫不经心,当听到什么“大福之人”时,眯了眯眼,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岑隐把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全数都说了。

当时玄静观主提出只要端木大姑娘住观修行一年祈福,就可化解端木家的祸事,当时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可是最后,端木四姑娘却揭穿了这玄静观主根本就是个坑蒙拐骗之人,是被人花钱收买来演这么一出戏的。

皇帝听着听着眸子里闪现了几分笑意,神情也放松下来,含笑赞了一句:“这小丫头果然是个聪明机灵的。”不似有些人,人云亦云。

话落之后,皇帝沉默了,沉吟地再次端起了手边的茶盅。

他明白岑隐的言下之意。

其实这什么玄静观主,皇帝也知道。此人在京城里声名显赫,五年前,贺太后也曾请她进过宫,讲过道法。

彼时,贺太后还夸她道法高深,占卦灵验,满口溢美之词……既然连玄静观主都是个装神弄鬼的,那么这个闻所未闻的孙景秀又是个什么“玩意”?!

皇帝眯了眯眼,忽然问了一句:“那个姓孙的女冠说了那番话后,就走了?”

岑隐应了一声。

不为钱财,那为的自然就是别的……皇帝若有所思地垂眸,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摩挲了一下。

这件事对谁有利呢?!

答案毫无疑问——

耿家。

皇帝掀了掀眼皮,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嘴上淡淡地问道:“耿家那边……如何了?”

“皇上,臣已经悄悄让人盯着了,暂时看来没有异样。”岑隐立刻就回道。

皇帝随手放下茶盅,茶盏与茶托碰撞的咯哒声在屋子里尤为清脆响亮,吓得一旁的內侍心惊肉跳:事情涉及到卫国公,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皇帝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语调不轻不重,不愠不火,“耿海是个聪明人,他怎么会轻易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皇帝的语外之音显然对耿海起了疑心,內侍的头伏得更低了,许是这炭盆烧得太旺,他觉得空气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喃喃地自语道:“耿海是觉得朕已经给不了他更多的权势、更高的地位了,所以想当国丈了啊!”皇帝眼角的青筋跳了跳,如芒在背。

“皇上息怒。”岑隐温声劝慰道,“卫国公府自太祖皇帝起世代手掌五军都督府,攘外安内,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卫国公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

皇帝听着,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凝重了。

耿海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素来就是野心勃勃之辈,这要是他的女儿真的入主东宫,将来诞下皇孙,接下来他怕是就要借着“凤命”之势,扶他外孙登基了!

不,野心如贪欲,永无止尽。

再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要改朝换代了?!

当年,耿海还是卫国公世子,悄悄来找自己投诚,若非如此,自己恐怕还下不了决心起事。

他还记得当时耿海感慨地对自己说起,先卫国公曾提及先帝对自己赞誉有加,说打算重新考虑立储一事,可惜先帝去得太快,明明先帝一向身子英朗,春秋正盛……

皇帝至今还记得自己听到那番话时的震惊,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耿海是皇兄派来试探自己的,不过是皇兄看错了耿海罢了。

皇兄自小就待耿海亲厚,视若手足,可是为了权势,耿海也是说出卖就出卖的。

皇帝只觉得心口生了刺般,一下接着一下,扎得他心里躁动不安。

“阿隐,你给朕查!好好地查!”皇帝咬着后槽牙吩咐道,他可不会傻得犯和皇兄一样的错误。

岑隐恭声领命,又吩咐一旁的内侍道:“小方子,茶都凉了,还不赶紧去给皇上端一碗热的安神茶来!”

“是,督主。”小方子唯唯应诺,急忙去给皇帝备茶。

岑隐亲自把安神茶端到皇帝手中,仔细地叮嘱了一番:“皇上,您病体初愈,可要好好将养着……”

他不耐其烦地从吃喝到日常都叮嘱了一番,又对小方子耳提面命了好一会儿,让皇帝听着很是受用,心里感慨着:还是阿隐靠得住。事事以自己为重,没有私心!

等岑隐从养心殿出来时,外面的夕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了。

天色半明半暗,大半边也是浓浓的灰蓝色,只余下西边的天际还有一道月牙般的残红以及几朵绚烂的晚霞,那最后的几抹橘红映得四周的房屋、花木都带着几分颓废与黯淡。

黄昏虽然有它的绚丽,却远没有白日的灿烂。

岑隐在檐下停下了脚步,遥望着西方的天空,低低地叹了一声。

傍晚的寒风阵阵刮来,发出呼呼的声响,似乎在应和着什么,又似乎是上天的叹息声。

寒风阵阵,吹遍京城的街头巷尾,如同一些流言蜚语。

虽说在明面上,封炎下令封了口,但是当日在戏园子里的人数众多,又不乏官宦世家出身之人,哪里是五城兵马司一句话封得住的,这一传十、十传百……

到了傍晚时,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发生在九思班的事,私下议论纷纷。

耿家的五姑娘竟然是天命凤女!

端木宪身为首辅,自然是耳目灵通。

当晚,他回府后,就把端木绯和端木珩叫来了外书房,特意问起了这件事,并说道:“……我听闻那位女冠真是活神仙,一针见血地给人指点了迷津后,转身就飘然而去,就有人马上追出去找,可是令人惊奇的是,明明上一刻人还在眼前,下一瞬,她的人就到了十丈之外,很快不见身影……听着,似有几分缩地成寸、飞天遁地的神通。”

端木绯急忙咽下嘴里的茶水,笑得肩膀微微抖动了几下。原来流言已经传成这样了啊。

“哪有这么神啊!”端木绯笑眯眯地捂着小嘴道,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眼,“那女冠只是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罢了。”

端木绯干脆就把今日自己在九思班的所见所闻大致跟端木宪和端木珩说了一遍,听得祖孙俩皆是感慨不已。

端木珩一本正经地说道:“难怪古人说,流言猛于虎。”再传个两天,这位传言中的道姑怕是要飞升成仙了。

端木绯说得口干,一口气饮了半盅茶水。

端木宪却是有几分心不在焉,目光幽深地看着茶汤里随着水波沉浮的茶叶。

端木宪在意的不是那个道姑,在他看来,道姑是真神仙还是装神弄鬼都不重要,关键是耿家那边。

“四丫头,你说咱们要不要先备一份贺礼去耿家?”端木宪饶有兴致地道。

自打上次驳了耿家的面子后,他在朝堂上是彻底和耿家划清了界线,双方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关系越来越僵。要不要先缓和一下呢……

“祖父,这马上就要过年,接下来可有的‘热闹’呢……何必着急呢!”端木绯笑嘻嘻地说道,意味深长。

这才大半天,九思班的事已经传到了端木宪耳中,等到了明天,知道的人会更多。

耿家在大盛本来就地位超然,现在又出了一个凤女,不管是真是假,总会有趋炎附势之人依附上去,不如先观望着!

端木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端木绯的意思。

他这四孙女一向聪明,听她的准没错!

再说了……

端木宪借着捋胡子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也是要面子的啊!前天刚和卫国公为了“北兵南调”的事吵过,让他现在就拉下脸来“示好”,他也做不出来。

况且耿家可是与岑督主不和的,该怎么行事,总得先看看岑督主的意思。

“四丫头,你说得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端木宪笑眯眯地附和道,跟着话锋一转,“四丫头,我今儿又得了一个好物件,你替我掌掌眼。”

端木宪从袖口掏出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和田黄石,端木绯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两人围着那块田黄石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块石料适合刻什么。

祖孙之间,其乐融融。

眼看着祖父近乎讨好地把那块和田黄石给了四妹妹,端木珩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总觉得祖父对上四妹妹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着平日里祖父耍赖悔棋的样子,端木珩嘴角抽了一下。

端木珩默默低头饮茶,掩饰自己复杂的表情。

他放下茶盅后,看了一旁的西洋钟一眼,出声道:“祖父,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柳先生那里上课了。”

端木宪笑眯眯地说道:“四丫头,你和你大哥去吧。”

手里捏着还没焐热的田黄石,端木绯登时乐极生悲了,欲哭无泪地扁了扁嘴,早知道她拿了田黄石就该跑的。

她神情恍惚地跟着端木珩一起去了琼台院,只觉得心口那是寒风呼啸,一片冰凉。

她,真是命苦!

端木绯默默地为自己掬了把同情泪。

明年八月,端木珩就要下场秋闱了,算算也没几个月了,最近的课程很紧。

兄妹俩一坐下,柳先生就给端木珩出了一题,让端木珩去写文章。

端木珩沉吟了一会儿,就提笔写了起来。

在淡淡的墨香中,屋子里宁静祥和,柳先生闲着没事,目光就难免看向了坐在窗边的端木绯身上。

端木绯照常地在发呆,从窗户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空,无聊地数起星星来。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柳先生看着小丫头呆滞的模样,就觉得有趣得很,忍不住想逗逗她,负手走到了她跟前,问道:“四姑娘,你在看什么?”

数星星。端木绯差点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她又矜持地改口道:“柳先生,我在研究星相。”

柳先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问道:“你懂星相?”

端木绯点了点头,谦虚地说道:“就是读过几本天文星相的书籍,略通几分而已。”

“何为三垣四象二十八宿?”柳先生捋着胡须,随口考教了一句。

“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端木绯立刻答道,“东方苍龙七宿是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

听这小姑娘答得流畅,柳先生心里有些意外,将窗户推开了一些,也望着窗外的夜空。

今晚,月明星稀,繁星如同无数璀璨的宝石般嵌满夜空。

“四姑娘,你看今晚星月的位置如何?”柳先生笑着与端木绯闲聊。

“月侵入执法星所在天区。”端木绯看着天上的银月喃喃道,藏了后面的半句话没说。

根据《海中占》记载:这个星相代表着“将相之中将有被免职的”。

柳先生更惊讶了,端木四姑娘能从此刻的天相中看出这些,那已经不是略通些星相了。

有意思。

柳先生嘴角微翘,又道:“天有天相,地有地貌;星月证天,四姑娘觉得何以证地?”

“因水以证地,即地以存古。”端木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这句话出自《水经注》。

“原来四姑娘还读过《水经注》。”柳先生收回目光,俯首望着身侧的小姑娘,眸子里饶有兴致,与端木绯聊起了《水经注》,从北河聊到南江,又提到了《水经注》里的一些错讹之处,端木绯对答如流。

柳先生的学识渊博,不仅是四书五经,连天文地理也是无所不通,端木绯答得愉悦,但答着答着,她渐渐地意识到柳先生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就像是猫儿见了鱼似的。

等等!柳先生这眼神该……该不会是盯上自己了吧,以后总不会天天要自己来上课吧。端木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时,柳先生又出了一题:“听闻端木首辅擅算学,端木家的公子姑娘皆是从小学算学,我这里有一题,四姑娘可能解?”顿了一下后,柳先生就把题目徐徐念来,“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这一题出自《孙子算经》卷下第二十六题,其实不难,但是这次端木绯学乖了,歪着小脸故作沉吟,然后摇了摇头,正色道:“先生,我算不出来。”

“……”柳先生眼角抽了一下,他要是信她才有鬼呢!

这小姑娘真是鬼精鬼精的。

柳先生心里忍俊不禁,叹了口气,故意道:“本来我想着四姑娘这题要是答对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既然四姑娘不懂,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就与姑娘仔细讲讲这题吧。”

“……”端木绯霎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急忙又改口道,“先生,我想到了。”

她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诚挚地看着柳先生,赶忙说出了答案:“二十三。”

对了。柳先生又捋了捋胡须,心里暗道果然,眼里盈满了笑意。

他挥挥手,爽快地说道:“答对了。四姑娘今晚就早些回去吧。”

端木绯福身谢过了柳先生,正要走人,另一边的端木珩正好收了笔。

他检查了一遍身前那张写满了字的绢纸后,就起身对着柳先生道:“先生,我写好了。”

端木珩恭恭敬敬地把写好的文章呈了上去,端木绯则蹑手蹑脚地从另一边绕了过去,走到门口。

她生怕被叫住,披上斗篷后,拔腿就跑。

她一口气从琼台院跑进了内院,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大哥应该追不到了。

“呼——呼——”

端木绯急促地喘着气,呼出的气息在这冬日的夜晚形成一股股白气,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静立原地,仰首看向上方的夜空。

站在外面看,这繁星密布的夜空变得更为璀璨了,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辰就是紫微星,紫微星是众星之主,紫微斗数都是以其为中心。

端木绯凝视了紫微星片刻,目光就渐渐地往东北方的太微垣望去,太微垣的南藩四星便是执法星,此刻那银色的皎月静静地高悬在那里,如白玉似银盘,清冷而孤傲。

好美的月色!

“呱呱!”

一道黑影忽然拍着翅膀在银月上展翅划过,把原本的静谧清冷破坏殆尽。

端木绯嘴角抽了一下,看着那只小八哥拍着翅膀朝这里俯冲了过来,绕着她的螓首飞了两圈,“呱呱”叫个不停,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好了好了!”端木绯拢了拢厚厚的斗篷,继续往湛清院的方向走去,“我们回去吃宵夜去。”

“呱呱、呱呱!”

小八哥一路飞,一路催促,它粗嘎的声音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活力。

小八哥的叫声渐行渐远……

府里又静了下来,夜凉如霜,一晚在寒风中悄悄流逝。

次日一早,就有一些听说了“凤命之女”的府邸给卫国公府送了礼示好,还有不少府邸都暗暗地关注着那个叫孙景秀的道姑。

那孙真人来了京后就去了真元观挂单,之后好几日也没什么动静了。

直到腊月二十二日,平津伯府的人去了真元观求救,平津伯信奉三清真人,最近他才六岁的幼孙撞了邪,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平津伯就带着幼孙去真元观求助。

那位小公子是形容疯癫,手脚抽搐,跟他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真元观里的道士们各展神通地开坛做法,为小公子去除邪祟,却都束手无策,小公子反而疯癫得更厉害了,甚至后来还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千钧一发之际,孙真人忽然出现了,那是脚不沾地,一双素履纤尘不染,彷如神仙下凡。

“孙真人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让她遇上了,那就是缘法,她就出手救小公子一命便是。”

“姑娘,听说那位孙真人仅仅是把那银白的拂尘在那小公子的脸上轻轻拂了一下,小公子就安静了下来。”

“之后,她只用了区区三道符,就把那小公子给治好了。”

“第一道符泡的的符水下腹后,就让小公子吐出了腹中腥臭的黑水;第二道符的符水就让小公子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等额头贴上第三道符后,小公子就安稳地睡了过去,雷打不醒。”

“据平津伯府的人说,他们小公子已经半个月没这样安安稳稳地睡过一个好觉了!”

“姑娘,当时大庭广众,不仅是平津伯府的人亲眼见证,还有几个去道观上香的信徒也看到了,他们都说孙真人是有真本事的,是活神仙下凡呢。奴婢今天去锦食记买点心的时候,就听到一些人都在说这事呢!”

碧蝉声音清脆,有条不紊地一一禀来。

端木绯只当自己在听书,悠闲地嗑着瓜子。

“既然这位女冠是有真神通的人,那她所批的命也就是‘真的’了。”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

碧蝉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端木绯问道:“姑娘,难道耿家姑娘真是凤命?”

端木绯慢悠悠地又嗑了一个瓜子,但笑不语。

一旁的锦瑟一边收拾书架上的书,一边道:“又有谁会有天生凤命。不过是市井之言罢了。”

“怎么不会了?”碧蝉振振有词道,“奴婢老家有个算命的老头算命灵验了,三十年前,他曾经说奴婢的姑祖母先苦后甜,会安享晚年。那时候,奴婢的姑祖母先丧夫后丧子,膝下无子,虽知道不出半月,奴婢的姑祖母就怀了遗腹子,后来表舅孝顺极了,在外地赚了大钱,还把姑祖母也接走过好日子去了。”

锦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碧蝉看去,理智地说道:“那些算命之人多擅察言观色,也许那个算命的老者早就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你姑祖母有了身孕……人一旦有了希望,日子自然会过好。”

“这只是其中的一桩,还有一个秀才……”

碧蝉还是不服气,与锦瑟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端木绯在一旁喝喝茶,嗑嗑瓜子,摸摸团子,听得愉快极了。

一阵挑帘声忽地响起,着一袭玫红色绣折枝绿萼梅褙子、搭配一条月华裙的端木纭款款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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