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立风手中并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浣江刺杀越王勾践的幕后主谋就是吴国相国伍子胥。
于是,林立风只好道:“浣江刺杀越王勾践的主谋……就是姑蔑王公子敖。”
“公子敖……”
吴王夫差沉吟道:“……他不是勾践的亲弟弟吗?”
“正是。”
林立风道:“公子敖虽然是勾践的亲弟弟,但一直受到了谋士百里丰的蛊惑,觊觎越王之位。浣江刺客便是公子敖派出的。越王勾践派遣在下前往百越之地,正是为了查明真相,除掉公子敖,一劳永逸,解决越国之患。
“在下到了百越之后,的确是结交了徐王赢允和苍梧族苍梧军的将领黎隼,在他们的协助下,发动了兵变,斩杀了越王勾践的大敌公子敖和百里丰。
“在混战过程中,在下也的确失手斩杀了吴国特使赤市。只是因为赤市当时站在越国叛臣公子敖一边。而在下当时是越王勾践的人。的确是各为其主,不得不尔……当然,现在悔之已晚……”
吴王夫差听了,道:“左右不过一个赤市罢了。寡人能够得到天纵之才林立风,才是我吴国之福。当然,赤市不会白死。赤市尽忠吴国,寡人自当厚待他的后人子孙,必不使忠魂含屈!”
伍子胥又道:“这林立风反复无常,大王绝不可重用此人!”
吴王夫差道:“林立风以一人之力,深入百越之地,枭首公子敖,震服六万百越大军,扶植黎隼为姑蔑王,为越国稳定西南边境。此一番能为,在座诸公,除了相国之外,何人能及?林立风此番大才,为何不能为我吴国所用?弃之岂不可惜?”
太宰伯嚭、司寇伍猷、上大夫王孙骆、行人逢同,尽皆默默无语。
相国伍子胥仍然道:“林立风有担任越国间谍的重大嫌疑!请大王明察!”
吴王夫差道:“相国不要空口无凭地指斥林立风,你手中有证据,寡人自然治林立风的罪!如果无凭无据,寡人又如何处置林立风呢?难道听信相国的一面之词吗?这样一来,又有人要说寡人偏听偏信了。”
伍子胥气得白头发、白胡子一起乱颤,只是苦口婆心地喊了一声道:“大王……”
“好了。”
吴王夫差一摆手,道:“寡人自有主张!”
林立风知道吴王夫差要把他推到前台上,与伍子胥对抗,夺取军权。作为棋子的他,此时唯有审时度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伍子胥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只听吴王夫差继续对司寇伍猷说道:“伍司寇,如今深宫谋杀案已经尽皆侦破,大白于天下。先前所抓获的那些嫌疑人等,可以全部放出牢房了。”
伍子胥沉吟着,又旧话重提,道:“大王,西施、郑旦那两个祸国妖姬不可留在姑苏城中。”
吴王夫差道;“寡人已经将西施、郑旦贬入浣衣处了,相国还不肯罢休?也罢,让西施、郑旦迁往姑苏台暂住吧。”
太宰伯嚭道:“禀大王,姑苏台尚未完工。”
吴王夫差道:“姑苏台已经修建到什么程度了?”
太宰伯嚭道:“姑苏台大体上已经建成,只是楼台亭榭、九曲长廊,还缺很多木材。另外,馆娃宫、琴台、玩花池也已经大体规划出来,也是急缺木材。”
“伯嚭,你住口!”
白发魔男伍子胥一手指定了太宰伯嚭,对着吴王夫差道:“大王,不可大肆修建姑苏台啊!殷鉴不远,大王忘了商纣王的鹿台了吗?商纣王寻欢作乐,耗尽民力,最终在鹿台自焚而死!后世之君,岂不鉴之?”
吴王夫差大声道:“伍相国此言差矣。姑苏台乃是先王在世之时所修建,寡人只不过是稍稍扩建而已。所用民夫工匠,大多是战俘以及越国人,极少吴国人。还有所需木材……伯嚭,你可令勾践火速办齐,从越国经由海道、笠泽江运来姑苏山下之五湖。”
伯嚭道:“谨遵大王之命。”
伍子胥道:“大王,先王之所以在姑苏山上筑建姑苏台,乃是为了登高观察外来之敌。是示警之烽火台。——站在姑苏台上,可观察到方圆两百里之内的敌情。如今,大王大肆扩建姑苏台,亭台楼阁,九曲长廊,曲园宫殿,却是为了享乐。两者岂可同日而语呢?”
吴王夫差道:“我吴国富足,倾尽越国民力建造姑苏台,岂不划算?寡人日日处理军国大事,难道就不能享受一下吗?”
伍子胥道:“王业未成,岂可轻言享受?大王忘了历代吴王的志向了吗?”
吴王夫差道:“寡人当然没有忘!所以,寡人奋发图强,只为有朝一日能够与列国诸侯决战中原,最终称霸天下!”
伍子胥大声地道:“大王以修建姑苏台,来倾尽越国之力,只恐怕正好中了越王勾践之计也……”
吴王夫差道:“伍相国此话何意?”
伍子胥道:“大王虽然用越国国力建成了姑苏台,但一旦住进这富丽堂皇的销金窟,消磨的可是大王的英雄志气,损坏的可是我大吴军队的杀敌士气。
“享乐之风,蔓延吴国国境,试问还有谁肯为国家卖命?老臣听闻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越国百姓艰苦而不改志节,军民同心,共度时艰。老臣深为大王忧之啊……”
吴王夫差道:“伍相国多虑了。寡人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凡享乐,不可过度,要有节制。寡人会把握其中的分寸的。不会过度逸乐!目今,吴国仍以军民一体,厉兵秣马为要。不会荒废一日的。”
伍子胥不相信地语气:“大王能做到享乐有节吗?”
吴王夫差道:“不是还有伍相国时时谏诤吗?寡人又怎敢过度逸乐,招惹物议呢?”
“唉。老臣不久于世矣。”伍子胥叹着气,道:“深为吴国担忧……”
吴王夫差道:“伍相国又所忧何事?”
伍子胥道:“大王废黜了太子,当尽快选出新太子,以固国本!目前,二王子和三王子都可,任由大王选一个。”
吴王夫差皱眉,沉吟道:“太子废立之事,五年内不必讨论。就这样了,伍相国无需多言。寡人心中自有考虑,不足为外人道也。”
伍子胥只好道:“那好吧。老臣希望大王勿忘此事。国本不可轻忽。”
……
朝议在一片争执声中结束。
累了一天一夜的林立风,虽然有体内的禅之印、不动心印稳定心神,又有金刚法身护体,但仍然不免有些倦意袭来,令他很想静静。
很快,司寇伍猷将在大牢之中的西施、郑旦放出来,随后便由宫正召犁派出的寺人接走,送往姑苏山上姑苏台。
姑苏山下有大约十万吴军驻守,旌旗蔽日,甲光耀眼。
因此,姑苏台虽然离姑苏城有十五里之远,也被吴军保护得很是周全,飞鸟难进,虫蚁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