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玄明一番言辞讥讽。仙女也未直接恼羞成怒，只是静静的看着玄明，旋即展眉轻一声。

“玄明道友真是道子，修仙的好苗子，但到底不经人事，仙气足了，人气却是不足。”

只见这仙子，双足轻踩白莲，把玩手中随侯珠，抬手对向天空，双眸凝望，好似认真端详宝珠，虽然说话给玄明听，但神情间仿佛对玄明看似满不在乎。

“我虽然瞧不上这申府一众人等，随侯珠随侯珠也确实是桩宝贝，不过我等练气士到底是方外之人，我又怎会擅杀凡人，坏了自身道果。玄明道友实在高看了自己与申氏一族，也小瞧了我的起量手段。”

听其话语，应当是有怒气，但其声甚是平和，满不在乎，说出的话与出说的声可谓是矛盾异常，甚至这女子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矛盾。

“道友何必如此穷舌，若不为道友所为，那这番情景又如何解释。”玄明不敢再抬头看向这女子，低着头说了一声。

“我方才就说道友，仙气十足，人气不足。你可知死的是哪些人等?”

仙女不等玄明回答，将拿着随侯珠对象天空的右手放下，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

“皆是下人，也可以说是奴隶罢了。”

“奴隶也是人，也是申府的人，是吴国人，是我神洲的人。”听其话语，玄明更是不茬，连忙反驳。

“那你可知这些奴隶在他们主家，在这申府之内是什么地位吗？将他们等斥为奴隶的可不是我，而是人类本身。”

说着仙子手捏道诀，轻手一挥，一阵香风吹过，申府中被迷得丢了魂的武士们，尽数倒下，玄明赶忙上前试探，没有大碍，只是睡着了。

“这些奴隶没名没姓，甚至不如府中的畜生，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都是野人。”仙女并不在乎玄明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说着。

“这世间人等不仅要分贵族平民，还有国野之分。不为贵族之后，不得住在城池之内，就是野人。

这些野人只能是奴隶，不管怎么改变都是奴隶，只能做最下等肮脏的事，永远最低等，后代都是野人。甚至贵族死后为了在阴间有人服饰，所以这些野人还得殉葬，死了也不得安生。”

玄明听着这些话语，已经提不起任何心思，只觉得心中怒火焚烧，又无处释放。

“你说我害了他等，却不知皆是他们自寻死路，实在不愿活下去。”仙女依旧不动声色，压根不在乎玄明憋得通红的脸庞。

“那姬辰与你斗法，使出邪法驱使鬼怪，言说冤魂怨鬼前来报仇，你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只是自己避重就轻，自我忽略了而已。”

“哼，姬辰那妖邪尽是邪法，又如何令我信服。”玄明虽然神色暗淡，但依旧努力挣扎。

“是啊，姬辰用的今皆是左道邪法，但没有申府一众造下的罪孽，生出那么多的冤魂怨鬼配合，他走歪路提起的境界，又怎么能够和你打的有声有色。”

见玄明嘴犟，仙女继续毫不由情的继续用话语打击。

“姬辰说野人为他练法而死也是荣幸，其实已经代表了人间大部分的贵族想法了。”

“既然知道姬辰此人是妖邪诡道，道友又为何与他搅和在一起，甚至祝他夺宝。”

“呵，他也不过是一棋子罢了，如果没有姬辰血脉化作气运火凤，断了申氏的运，我又怎么如此轻松获取这随侯珠。”说着，右手便盘起了手中宝珠。

“姬辰邪法狡诈，你又如何信的过他？”

听得玄明此问，仙女竟然皱起眉头，柳叶眉皱起便令人我见犹怜。

“我只玄明道友道号，太清道玄广元仙君一脉弟子，妾身道号望霞。”

“见过望霞道友。”本以为仙女皱眉是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只是为了自我介绍一番，不过这女子不仅能说出自己的道号，连传承都能说出，玄明不由暗自思索。

“玄明道友问我为何信得过姬辰，却是令我吃惊。那姬辰学的法术，吞吐灵气，道友可知为了什么？”

“我等练气士整日里，打坐修炼，吞吐紫霞，日月精华，当然是为了长生久视。”玄明不知可否，脱口答道。

“道友的可谓将仙练进骨子里了，人性比我想得还要更少。我等练气士修仙，但仙人仙人，到底是有人性在其中。”

玄明皱眉，这望霞一直说自己仙气众，人气不足，令他好生无语。自认为自己对凡间众生还是同情心的。

望霞似乎看穿了玄明的内心，继续说道

“道友对人有爱心，却不是站在人间考虑，而是置身事外，这份同情心与其说是人性，但最多的是一份傲慢，高人一等的傲慢。”

不由玄明自辩，望霞挥手打断。

“我相信姬辰，信的不是姬辰本身，而是他的道心，他的人性。姬辰练法修仙，能够长生久视自然是好的，但更多的是为了姬姓的江山永固。这就是他的野心，他的道果，他的人性。

为了达到目的，他愿意修习旁门左道速成之法，为了野心沾满罪孽，哪怕魂飞魄散也无所谓。

道友一直言说是为了长生久视，但长生之后又是为了如何，又有什么样的野心。若只为长生，化作一磐石不就成了。”

望霞一番言语，直冲玄明心底，心中波涛汹涌，那话语仿佛厉刺，搅得玄明，汗如雨下。

“本以为道友只是在山中待了久了，人性淡了点，没想到道友已经几无人性了，只剩如石般的仙气。”

玄明张嘴想要辩解，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静静的默然无语，过了许久，玄明尽然想起自家师尊道皓对申士隋的修仙三问

“一，为何修仙

二，修仙之后能否放下人间一切

三，能否做到斩断情爱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修仙只为了长生，若是真能够长生，拿自己几乎皆能舍去。如今想来，自己修仙修到最后不就是修成石头了吗，放下一切，斩断情感，只为长生。这般想来，这长生还有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