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多几分暖意。

行人匆匆，街边的小店还在用喇叭大声叫卖。

更多的，是一些用簸箕摆在两边，在中间摆着满满的蔬菜，时常发呆时常紧盯着过路人的老人。

烧烤和烤红薯的香味吸引着路人，烧烤摊和烤红薯车旁边围满了人，而这同样也吸引着摩托车上的赵强和耗子。

两个人自从上车之后就开始沉默，没有以往的热闹。

车子在呼啸，世界在变化，而人却在安静。

耗子紧盯着前面，握着车柄的手愈发用力。

闻到这味道，耗子被勾进了回忆，突然开口说：“强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一直想吃烧烤和烤红薯。”

“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我这人从小就没什么大志向。”

“唯一想做的，就是当个烧烤店子老板，顺便卖卖烤红薯。”

耗子也没管赵强不搭话，继续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我还就想着，烧烤摊卖烤红薯，我这也是独一份了。”

“肯定能够卖的很好，然后我就把它做大，开一堆的店子。”

“赚了钱，也有了钱，娶个老婆，孝顺爸妈，生个娃，就这样过。”

耗子说着突然笑了，声音里有些掩饰不了的苦涩和淡淡的嘲讽。

他把车加速，发动机的声音更大了，赵强都快听不见耗子说话的声音了。

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发动机的声音，耗子的话如同从虚无的另一个世界飘来一样。

“果然不懂事呀！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看看我是个什么人，怎么配，你说对不？强哥。”

耗子声音不是很大，却刚好能让赵强清楚地听到。

赵强心里如同被塞了一大团浸满了醋和和苦瓜，酸苦得直堵心口，堵得他一时之间忘了说什么。

摩托车还在行进，冷风呼呼刮着，直冷到人心坎里。

赵强双手握着摩托车后面的铁杆子，看着面前的身影和那紧紧握着的车手柄。

赵强想安慰耗子，可是却悲哀地发现没有任何话可以说出来安慰到耗子。

到了最后，也只是干巴巴地轻声说：“没事的，会好的，会好的。”

耗子把车头调转，换个方向继续行驶，注意着路上的车子，不时避开相向而来的车。

“强哥，你也是知道我什么情况的，这话骗你自己都不行，我就更加知道了。”

赵强沉默着没有说话，杨柳堤这时候也到了，耗子把车放到一边，熄火下车。

耗子也不打算把车停在中间位置，而且找了个有点远的地方，和赵强慢慢走。

耗子忍不住掏出烟盒，打开烟盒递给赵强，赵强摆摆手：“不喜欢。”

耗子笑了笑，随手拿出一根叼在嘴上，一边打火一边说道：“是你不喜欢还是嫂子和浩浩不喜欢？”

赵强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也是，我们都知道的答案要问什么呢。”

耗子吐出一口烟，目光投向远方，点了点燃着的烟，烟灰轻轻落下，掉到地上不见了踪影。

“强哥，说实话，我是真的喜欢金玉，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耗子说着苦笑一声：“我也知道我和她不可能，我是个什么人呀！就个混混，还是个农民工的儿子，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的，人家姑娘怎么可能喜欢我。”

耗子的眼神突然温柔了起来，带着点点惆怅：“她就不一样了，正式老师，吃国家饭，家里人都是公职人，一家吃国家饭的城里人。”

“我和她，怎么可能？”

赵强不忍心看到耗子这么伤心，开解他：“这事谁说的准，当时候我……”

没等说完，耗子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强哥你要说什么，可你和嫂子那事，那是老天照顾，机会多。”

“不像我，有个鬼机会！”

一个小孩被其他小孩子追着，一个不留神撞上了耗子，没等耗子发火，小孩子的父母就赶来了。

“小伙子，没事吧？我家这孩子不懂事，撞了你不好意思呀。”

说着孩子母亲轻轻拉了一下那个孩子的手，声音有点急：“还不快点说对不起，怎么跟你说的！”

小孩子也没有反驳，乖乖地被拉着手，弯了一下腰：“大哥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知道了吗？”孩子父亲目光紧紧盯着小孩子。

小孩子乖乖点点头。

耗子吸了最后一口，吐出烟气，把烟扔下踩了一脚。

看了那对父母一眼，随后把头低下，像是在找什么一样，随口道：“小孩子注意点！这次就算了。”

那对父母也不在意耗子有些无礼的举动，歉意地笑笑，带着小孩子离开了。

夫妇一人一边拉着小孩子的手，走了一段路，还能断断续续听到那对父母的说教。

耗子目送着那一家人的离开，等到听不到也看不见的时候，转身对赵强说：“我们继续走吧。”

两个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走着走着，走到了堤岸边。

安县只有一条大河，那就是远河，也是因为有了这条远河，安县的很多问题才能解决。

远河上，已经陆陆续续架起了五条大桥，用来连接两边。

特别是安县近些年来准备大力发展河东，很多企业、机关已以及学校都要不移到了河东，要不建了分部。

杨柳堤也刚好就在这片河东河西交界处，属于安县的重点培养风光带。

一看河面，不少船只在慢慢行驶，连接两岸，更远的地方，不少挖沙船正在辛勤工作。

两个人看着河面，不知道是在看船，看河，看人，亦或是其他，也许什么都没看，只是望着……

“真好，要是那个小孩子在这里，就知道其他的这些了。”耗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赵强望向耗子，眼神里满是疑惑。

耗子又抽出烟盒，本来递给赵强的手又突然收了回去，笑了：“又是这样，又忘了，你可跟我们不一样，有家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