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过后,绒芷这才感觉到左脚火辣辣的疼——那正是被那个自称叫苏同的奇葩(就是浅汀,绒芷以为他叫苏同)踩过的玉足,更糟糕的是,绒芷的右边大腿也开始热麻麻的烧起来——那正是被苏同的狗爪子锁住的玉腿。左右受损之后,绒芷几乎难以站立,只得缓缓的坐了下去。
浅汀此时却是又活了过来,优哉游哉的东张西望着,第一次来人间,所见便是一片芳华春光好,四月美景惹人疼,山峦绵延薄云里,溪流潺潺入玉钟,心下好不快活,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大仙居然坐在了地上。
“大仙,眼前这么好的风景您都无动于衷,无异于美人坐怀也不乱,真是好定力呀!”浅汀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拍着绒芷的马屁道。
绒芷一声冷笑道:“惭愧,我还真没有那么好的定力,都是拖了您的福,左右腿都几乎废了罢了。”
浅汀这才记起自己好像先是在黑漆漆的洞内踩了大仙一脚,又在后来跳悬崖的时候死死地抱住了大仙的腿,心下有些愧疚,不过更多的是怕大仙计较起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又讨好的说道:“大仙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辈计较了嘛,大不了我背着您走如何啊?”
绒芷心下暗骂道:“明明你还比我大个五百岁,居然还自称小辈来道德绑架我,真是混账!”可明明是自己默认自己的“大仙”身份的,此话也就说不出去了,所以她只说道:“不计较也行,我本也是来人间周游的,如你答应在我巡游人间期间做我的侍从,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这也是绒芷的狡猾之处——独游人间自然比不得带着仆从来的舒服,她从小也是娇养惯了的,有白捞一个仆从的事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浅汀却也有自己的打算:“来人间游历一遭也是难得的机会,我仙力低微,能抱大腿则抱大腿本就是个优秀的生存法则,虽然抱大腿的代价是要我一路背着这个大腿,但毕竟是我得罪了人家,而且他看上去也浑身没个二两肉的,背着应该也不是很费劲儿,再说了,如果他心情好了,没准能够帮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送回南天宫,如此一来,我也逃过了宫规责罚,岂不两全?”故而浅汀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心下暗喜。
各怀鬼胎的两位就这么做出了一个在不久之后令他们双双悔不当初的约定,而此时的他们还都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浑然不觉。
刚刚背上绒芷时,浅汀打了个踉跄,这才发现原来这位看上去没有二两肉的“大腿”还是有点儿重量的,既已答应,别无他法,只得承受了——“抱大腿”总是要有代价的,更何况自己两种意义上的大腿都已经抱了……
“大仙啊,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浅汀很是狗腿的说道。
绒芷想了想,还是感觉自己至少应该洗把脸,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换身衣服——摔了三次之后,她就是再喜欢那件青衫也无法忍受它的破烂与肮脏了。
“去溪边,我要洗脸!”绒芷很是威风的指挥道。
浅汀一边走向溪边,一边感到背上有两个东西微微起伏着,于是又拍马屁道:“看来大仙平时在家里没少锻炼啊。”
“何出此言?”绒芷疑惑的问道。
“因为大仙看似瘦小,实则胸肌发达,想来——哎呦!”浅汀正吹着彩虹屁,头上却狠狠的遭了一巴掌!
“好小子!居然……居然……”绒芷听见浅汀的话后,才注意到自己的胸膛正贴在那家伙的背上,气血顿时上涌,没过脑子便给了他一巴掌,之后话说了一半才发现不妥——她本想说“居然敢调戏本公主”,可一想又不对,如果此话出口,自己的身份性别岂不是都暴露给了这个书童了?故而又噎住了。
“都是我的错,是在下冒犯了大仙,在下不该擅自议论大仙的私生活,大仙打的好!”浅汀自己倒是接着绒芷的话说下去了——“该死,这大仙怎么连好话也不喜欢听啊?难道是我的拍马功夫不到家,又把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不应该啊,我在宫里都是这么拍的啊,看来是这个大仙奇葩……”
之后的路上,绒芷费了好大力气注意着不让自己的胸脯贴在那书童的背上,保持这个姿势也是难过,连大气也不好喘,故而没有言语,而浅汀则是怕自己又出口得罪了这个奇葩大仙,也不吐一言。
“这个姿势简直受罪!但我这双可怜的腿也真的是走不动一步了!都怪这个该死的家伙!”绒芷心下暗骂着。
因为绒芷的姿势更换了,浅汀愈发觉得背后的大仙重的可以,眼见着溪边快到了,他将松一口气时,只听见一声尖叫:“妈呀~~~怪物啊!!!”,心下一惊,再加上背后的大仙的动静不小,浅汀脚步一个不稳,两人立时双双向前英勇就义般的扑进小溪里……
……
未央宫。
“宫主。”墨白向未央宫宫主主行礼道。
“任务完成了?”未央宫宫主问道。
“是,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墨白想起自己在时间之眼看到的一切,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疑惑,于是出言问道。
“不必再说了。”未央宫主看见墨白的神色,心下已然知晓他想问的是什么,但是,他并不准备给墨白答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他有的,也只是猜测罢了——纵然那个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答案。
“是。”墨白的面庞上微微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但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五千余年的相伴,墨白早已明白未央宫主的性情——但凡他不愿吐露的事情,再怎么缠搅也是徒劳的,况且,墨白从来不是一个爱纠缠的人。
他只是再次行礼,然后便退下了。
“难道……当年幽歌她没有……”离开的时候,墨白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心中一阵刺痛。
那个名唤林幽歌的女子,犹如一朵凋零的玫瑰一般存在于墨白心中,虽然花枯萎的不成样子,但是花刺却依然硬挺,狠狠的扎在了墨白的心口,一停留便是五千余年。
他以为,这没有香气的疼痛,在时间的流里终究是会渐渐麻木的,可当他此时再想起的一刹,却发现他错的离谱——当初扎下的那些刺不是渐渐脱落了,而是一点一点的被他的心包裹起来,埋在了更深的深处。
也是因为她当年的背叛,最终使他从此厌恶所有的女人。
……
看着墨白远去的身影,未央宫主喃喃自语道:“也许,当年我的猜测本就没有错,只不过,我猜中的不是当下,而是未来。”
“墨白,请原谅我不告诉你,其实我也害怕,如果这是真相,这条路,你可能也走不下去了……”
未央宫宫主爱怜的看着那抹深红色的背影。这个孩子陪伴了他那么久,在宫主的心中,他就如他的儿子一般。
但是,纵然是儿子,也重不过他身上所担负的一切,所以,再怎样心痛,他也只能看着那个少年一步一步踏上那条属于他的路,而却不能也无法阻止——也许,那是一条死路,也许,那不是。
对于时间可以左右的生灵,时间自会给一切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