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黑。

雨继续下，光线更加昏暗。

远处有一片灯火。

城池的黑色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暗夜中，温暖的灯火，人口稠密的城市。

总能让荒野跋涉的人们，有莫名的安全感。

公孙瓒心情更加放松了。

他驻马而立，得意地挥鞭一指。

“哈哈哈！玄德！前面三里，就到涿县了！”

刘备点点头，目露欣慰，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消散一空。

这是老家，他岂能不熟。

不久前。

他和张飞、关羽，就是在这涿县萍水相逢，一见如故。

然后在这城北数里的桃林里，结义成兄弟。

想到那两个正在受苦的结义兄弟。

刘备又心情低落起来。

“好！我们稍事休息，然后直接突入大路，去杀贼兵个措手不及，派人去让吕虔准备好酒肉……”

快速跑了七八里路，马也该休息一下。

五千轻骑，也都松懈下来了。

不少骑士下马，牵着马去喝水，吃草。

草，指的是路边大片大片的麦苗。

关靖突然纵马疾驰过来，忧心忡忡地道。

“主公！最后三批斥候，派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

“派去查探大兴山过来的主路？又遇到伏击了？”

“多半是了！”关靖神色沉重地点头。

“也有一队去查探涿县周围，同样杳无音讯。”

“什么！”

公孙瓒脸色阴沉。

“之前不是派过两队斥候一路查探，都没出事！”

“之前只是查探了主要道路……”

“看来贼兵离此不远，马！准备突袭！”

公孙瓒话音未落。

突然，夜幕中，传来万兽奔腾的声音。

轰！轰！轰！……

“什么声音？”

公孙瓒大惊！

凝神分辨。

“不像是战马奔驰的动静。”

“牛！牛！……”

前头有千骑兵，开始惊恐疾呼！

有人慌忙爬马背，有人疯狂打马，人马践踏……

前军乱了！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地面开始震颤，路面一个个小水池，泛起涟漪。

公孙瓒瞪大眼睛远眺。

终于看到两三百米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巨兽，正快速蔓延而来。

是牛群！

走在最前面的大群骑兵，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牛群不断吞噬……

公孙瓒之所以突然能看到这么远。

是因为周围，突然有星星点点的篝火，相继亮起。

又看到有人影持火把，点燃了拴在牛尾巴的易燃之物，还有热闹的炮仗声传来。

这下，所有人都清楚看到了。

看不到尽头的黑压压牛群，顺着进城的大路，正冲他们狂奔而来！

“快跑！往回跑！”

后头的轻骑，也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拼命调转马头。

措手不及下。

走在最前面的千骑兵，根本跑不过狂奔的牛群。

许多骑兵，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就连人带马，被疯牛撞倒在地。

然后在无数牛脚的践踏下，成为一团血色泥浆。

足足六七千头疯牛！

不知不觉间。

四周荒野，继续亮起了许多篝火。

在引火之物的助燃下，这些篝火火势很旺，根本不惧迷蒙小雨，将战场照得一片光亮。

似乎在为公孙瓒和他的骑兵们，照亮回家的路。

牛群在有心人的驱赶下，继续沿着大路疯狂奔袭。

“中计了！快往两侧跑！”

公孙瓒一路打马撤退，一路大喝。

不管是幽州突骑、白马义从还是胡人骑兵，都心惊胆战地往回狂奔逃窜。

本来就已经人困马乏。

许多骑兵跑不过疯狂的牛群，纷纷打马往两侧农田里逃去，希望可以躲在麦田里，暂避一阵。

然后纷纷马失前蹄，人马均倒在地翻滚。

陷马坑！

或者栽进某个有麦苗伪装的水沟里，人仰马翻。

待爬起来时，多半会有三五支长矛，顶在喉咙。

“快跑！麦田有伏兵！”

路边麦田，有暗箭不停射来，不断有人坠落马下。

公孙瓒带着剩余的骑兵，沿原路仓皇奔逃四五里，直到后面的牛群力竭，不再追来。

他匆匆一看，属下的人数，整整少了一半多。

连刘备和关靖，也不知哪里去了。

公孙瓒如被冰水淋头，遍体生寒，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都还没和敌人正面交手，甚至还不知道伏兵主力所在。

一个不留意，就折损了过半人马。

最窝囊的是。

他依然不知道，这支敌人，他妈到底是谁！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公孙瓒，也从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

心里茫然和郁愤交织着，直接拔剑抹脖子的心思都有了。

周围又亮起了许多篝火！

处处有人影绰绰，正在点火。

“可恶！”

现在看到火，公孙瓒就怒火冲天。

暗夜里，有火就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