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了下来，这号称小江南的晚镇上的雪景，倒是很值得一观。宁子尹足足在小镇上住了一个月，将青蚨铺子里所有的好酒都喝完了才走。

这一次是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和一匹瘦马。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岔路口。

“青蚨姐姐，我们该分手了，”宁子尹道，“一定要记得去找一个叫龙舌的人，我莫名地觉得，她一定会和你很投缘。”

“知道啦，你一路上也要小心，我在那里等着你。”青蚨拍了拍宁子尹的肩膀，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宁子尹和姬夜继续往前走着。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姬夜突然问道。他的话本来不多，在那日得知小璎的死后话就更少了。

此刻，他胸口某一个藏着一块手帕的地方正在滚烫地发着烧。

“你问谁？”

“青蚨。”

“青蚨姐姐呀，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以前是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她以前是当红的头牌，十八岁那年被人下了药，不能再做了。后来就自己开了烟花阁，她手下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而且没有人能强迫她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宁子尹似乎看出了姬夜在想什么，道，“小璎姑娘在青蚨姐姐那里的时候，想来是没有受过委屈的。”

“嗯。”姬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也看开一点，很多事情，人力总是很难左右的。”宁子尹安慰道。

“没事。”姬夜看着面前飘落的雪，只觉得胸口的手帕更烫了。

（二）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过了最冷的冬，又过了春，很快就到了初夏，青蚨终于到了追花阁。

“留在那个镇上，青蚨姐姐的心结也解不开，还是让她出去走一走的好。”宁子尹看着龙舌的信道。

三缕残魂只剩下最后一缕，而他们也快到最后的目的地了。

“我都快闻到海风的味道了，”宁子尹骑在马上，满面春风道，“你见过海吗？”

姬夜摇摇头。

“那你真的应该好好去见识一下。海蓝得无边无际，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和天连接在一起。一层一层的浪打在岸边，会泛出白色的沫，海水很咸。海边有沙滩，沙滩上有成堆的贝壳，很好看，不过踩上去也很硌脚。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带着我潜到海里去找东西，那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了，再怎么刺眼的阳光，到了海里……”宁子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轻柔地简直不像他。

姬夜默默地听着。

那段时光，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吧。

（三）

“怎么样？他们回来了吗？”躺在一把躺椅上晒着太阳的猪脑袋问驴脾气。

“追到那个什么原上去了，听说是弄的一脸狼狈，”驴脾气道，“那个臭道士说，这一切都是别人要他做的，他叫我们去找他背后的那个人算账。”

“我就知道，”猪脑袋傲慢地扬了扬头，“就凭那个家伙的猪脑袋，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他背后一定还有别人，他们偏不信。现在好了，他们上上下下地折腾了那么久，到最后还不是得我们出手。”

“得了，”猪脑袋一溜从躺椅上站起来，道，“把剩下的弟兄们叫上吧，咱们就去会会他主子。毁我山寨之仇，不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