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雨每隔三天便会下一次。
每一次刀雨的降临,便是宁采臣的盛宴。
他不再满足于灵剑能够抵挡刀锋,而是借着刀雨开始修行。
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会是什么感觉?
那种毛骨悚然,汗毛乍立的危机感。
像是一条鞭子,不断的抽击着他。
让他的战斗直觉,在面临刀雨加身时,不停的被挖掘出来,不停的壮大起来。
两个月后,他已经可以不用眼睛,就能感受到头顶刀雨的位置,并且及时的避开。
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就像是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根一根头发,每一块肌肤,都变成了眼睛。
那种三百六十度,能够精准捕捉到每一次攻击位置的感觉,像是为他打开了全新的天地。
在跟两人交手之中,他是真正的做到了,不用眼,全凭心战斗。
灵剑挥洒之间,有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飘逸和洒脱。
看得两人崇拜不已。
当然,宁采臣也不是吝啬的人。
两人给了他不少的帮助。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可是传统美德,丢不得。
师门的传承不敢私相授受。
但是宁采臣对于剑道,对于灵气的运用心得,却毫无保留的指点他们,让他们获益匪浅。
“不够,还不够……”
三个月后,宁采臣已经将圆龙交给他的法诀全部吃透。
若是再次跟月苋交手,他有把握用成形灵气击溃对方。
但他要的不仅仅如此。
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受伤恢复的时候,就会用闲暇时间,跟两人交流。
通过他们的描述,他切身的体会到鬼夜叉天赋的可怕。
以他目前灵气的凝练程度,继续修行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跟鬼夜叉平分秋色,无法超越他。
想要超越,便需要另寻途径,不停的壮大。
“公子,您可不要好高骛远。
就您现在的灵气运用,放眼世间,年轻一辈怕是找不出几个对手了。”
“不错,差不多就得了。
刀山的痛苦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我就是在旁边看着,都替您感到肉疼,还是见好就收吧。”
三个月多的交流,两人对宁采臣也颇有好感。
在他们看来,宁采臣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下来。
将来顶级修士的行列,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不,灵气成形,还有继续改进的地方。”
宁采臣皱眉沉思起来。
他并非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思想不会受到世界常识的禁锢。
按照两人的说法,圆龙可是罗汉,他拿出来的法诀,一定是世间顶级的,没有改良的可能了。
但是宁采臣并不这么想。
以他的认知来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百炼成钢,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刀山地狱这把锤子的分量已经不足了。”
宁采臣思忖道:“两位,可否帮我一个忙?”
“……公子,你该不会是想?”
何曼殊皱了皱眉头。
听到宁采臣的话,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词。
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对宁采臣的感官从一开始的敌视,慢慢变成了佩服。
直至现在,更是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石压地狱!”
梨木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不敢置信的说道。
地狱向来是恐怖的代名词,寻常修士避之不及。
像宁采臣这样,自个赶着往更深层次去的,他们听都没听过。
“没错,我想请两位,带我前往第十一层,石压地狱。”
宁采臣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的目光炯炯,充满了坚毅。
三个多月的修行,灵魂不停的负伤痊愈。
所带来的好处,就是让他的意志和魂魄变得更加的强大。
体现在他身上的表现,正是这种从容和无畏。
“……公子,钢刀不命中要害,尚且能够活命。
石压地狱的巨石一旦碾压下来,就会彻底变成肉泥,玩笑不得。”
“是啊师弟,好不容易活一遭,还有这么好的身体,这么强的天赋。
将来得道长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两人纷纷开口劝阻。
不提圆龙的关系,他们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宁采臣被压成肉饼。
“我的一位师长跟我说过,修行之路,犹如徒手攀岩,逆天改命。
若是没有漠视一切险阻,不达彼岸绝不会回头的心志,怕是难以走远。”
宁采臣信誓旦旦道:“这个说法,我深以为然。
还请两位带路,一切后果,自有我一力承担。”
“……公子的信念让人佩服。
即是如此,便跟我来吧。”
何曼殊在前引路。
十层地狱,都是夜叉一族的地盘。
一路往下行走,倒是没有受到阻拦。
石压地狱,为第十一层地狱。
在世之人,因嫌弃婴儿呆傻,残疾。
将其抛弃或着溺杀,死后便会落入这一层地狱。
放眼望去,整层地狱便是一方方的石槽组成。
所有的亡魂被安置在石槽里,由鬼差夜叉看管,禁止他们逃离。
石槽的上方,每隔盏茶功夫,便会出现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
于是石槽之中的亡魂,便在急促短暂的哀嚎声中,被砸成肉泥。
他们并未就此解脱,而是在地狱伟力下,慢慢的从肉泥之中恢复过来。
这一过程,接近盏茶功夫。
待到他们恢复如此,头顶的巨石再次成形,重复碾压,无休无止!
“罪过,罪过……”
宁采臣静静的观望着,感慨的摇了摇头。
他发现所有的石槽,石头,大小并非一致。
“公子,真的太危险了……”
“走吧师弟,这已经不是修行了……”
两人还想再劝。
在刀山地狱修行的不乏其人,可是跑到石压地狱来的,却是闻所未闻。
刚上来,他自然是从最小的石槽开始。
“我意已决!”
纵身跳入一方石槽里,看着周围疑惑不解的亡魂,宁采臣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什么。
盏茶功夫过去,头顶的巨石如约而至。
空气被极速的挤压而出发尖锐的厉啸。
宁采臣的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上。
正如夜叉所说,从未有人敢拿石压地狱来修行。
因为一石头砸下,扛不住则当场死亡。
“起!”
宁采臣将所有的灵气全部凝聚出来,形成一堵淡黄的墙,挡在石头下方。
“咔……”
不出所料,墙壁即刻出现了裂痕。
宁采臣觉得如遭锤击,胸口沉闷如堵。
顶住!
他在心底无声的呐喊着。
不入石槽,则无法亲身参与石压的过程。
进入石槽,在石头还没消失前,想要离去是不可能的。
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咬牙扛过去。
“噗……”
宁采臣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巨石继续往下碾压,速度却是慢了些许。
此时,他凝聚出来的灵墙,往内收缩了些许,变矮了许多。
外围不够坚硬的灵墙剥落,内部开始变得更加的稳固。
“咔……”
又是一声闷响传出,灵墙再次出现裂痕,簌簌往外掉落大量的碎屑。
宁采臣已经忍不住单膝跪地。
他能感觉到灵气之中的杂质,正在被大量的剔除。
可那种将自身当成铁,借用外力不停捶打的过程,实在难受。
“滋……”
重压之下,宁采臣的身体像是瓷器一样,开始出现了裂痕。
鲜血不断的从口子里往外喷洒。
灵墙再次被往里压缩,并且变得非常的淡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他该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太逞强了!”
“撑下去,就差一点点了,巨石马山就要消失了!”
此时此刻,何曼殊和梨木在外面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他们即气恼于宁采臣的不知轻重,乱来一通。
又感慨于他的向道之心,是如此的坚毅果敢,连死亡都能视若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