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带着馨儿来到遇到那人的山脚下。

他指着一片茂密的草丛，道：“你躲在这里面，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出来。”

“好。”馨儿乖巧的点头，然后钻进了草丛中。

方云将馨儿进入草丛的痕迹抹去，这才朝着山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他这是在做什么啊。

那句找吃的话，不过是他的脱身之计，当时根本没有打算去给那男子送吃的。

好不容易脱身了、安全了，他又巴巴地跑回来，要给他送烤鱼。

方云心里纠结，但是脚下却没有停。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再去看一眼。

如果那人还在那，那方云会想办法把他带去村里养伤。

等到了地方，方云不由得愣住了。

土坡下，方才那人坐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连地被血染湿的痕迹都不见了。

他离开了，可是怎么没看见脚印？

方云想了想，鼓足勇气，朝方才那个偷袭的人倒下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人的尸体也不见了，周围也没有血迹。

难道方才发生的不过是个梦境？

不，当然不是梦境，只要再仔细看看，那杂草有被压过的痕迹。

一两片草叶，依稀能看见有红色的水点，土坡下的土也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个人走了，而且是被人带走的。

他不肯让方云叫人帮忙，应该是在这里等人吧。

那么他应该是平安的。

…………

方云、方平和馨儿三人回到家。

方平提着鱼去了厨房，方云和馨儿则回了西厢房。

方云刚在炕坐下，就听见了罗氏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

“就这巴掌大的鱼，有啥肉，还要大把的油盐煮它，我不要，你们给我扔出去。”

方云忙跑去厨房，就看见方平手里提着鱼，正在被罗氏训斥。

“奶。”方云忍不住走前去，“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大太阳底下抓了鱼回来，想着孝敬爷和奶，给一家人打打牙祭。奶要是不同意，我们也不能说啥，犯不着这样呵斥。”

“你个小王八蛋，吃我的喝我的，还会顶嘴了。”罗氏立刻将矛头转向方云。

“奶，我爹和娘也干活，我吃他们的就够了，不敢吃奶的。”方云道。

“小七，说啥呢，快给你奶赔礼。”方誉陪着方老爷子从外面走进来道。

“奶，煮这鱼用不了多少油的。”方云忙笑道。

“去抓鱼了？”方老爷子走过来，看着方平手里的鱼。

方云赶忙跑到方老爷子跟前。

“爷，你看我们抓的鱼，这几条鲫鱼，炖汤可好喝了，给爷晚下酒啊。”

方云举起一条鲫鱼，向方老爷子炫耀，“爷，你看，这条大的是我抓的。”

“行，我孙子知道孝敬我了。晚，让你娘把鱼做了，咱们吃。”方老爷子揉了揉方云的头，就往屋里去了。

“几条鱼，是孩子们的心意，能用多少油？你回屋来吧。”走过罗氏身边，方老爷子又道。

方老爷子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这样说，罗氏也没办法反驳什么。

“要是把我的锅弄腥了，就让你们拿舌头舔。”罗氏道。

“奶放心吧，肯定不腥。”方云道。

方平就提着鱼，找杨氏去收拾。

方誉把方云叫到身边。

“小七，你奶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以后凡事你都顺着你奶点，也省得你奶生气。”方誉嘱咐方云。

“爹，就是奶错了，也要顺着吗？”方云问。

“哦，这……”方誉方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被方云问的这样清楚，他就不好真的答是了。

“可总是这样，那不是害了奶，让她总错下去。外面的人要笑话奶的。”方云道。

方誉无语，他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更不会强词夺理，即使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也是这样。

“不说对错，刚才的事，奶那样，我和哥还有馨儿，就觉得很伤心。可是爷一说话，我就觉得，爷真是可亲可敬的长辈，也心疼我们，看重我们。”方云又道。

“你爷当然好。”方誉道，“那个，你奶心里也……疼你们的。”

方云有些同情地看着方誉，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吧。

被方云这样看着，方誉有些尴尬。

“那个，小七啊，去帮你娘干活去吧。”

方云忍不住就笑了。

“你这孩子，还笑话你爹！”方誉无奈，自己转身走了。

晚饭桌，就多了一盆奶白鲫鱼豆腐汤。

鲫鱼是杨氏收拾的，用盐、生姜、葱花简单地腌制去腥，再用薄薄的面糊裹了，然后用少许的油在铁锅里煎的两面都泛黄了，这才倒进水炖煮。

方云还从方老爷子那要了两文钱，买了两斤豆腐，等鱼汤炖开了，将切好的豆腐放下去，又大火烧开，又用小火焖煮了一会，就煮出一锅奶汁般的鱼汤来。

晚的主食是黍米面窝窝，方云这张桌的都是一人分到了两个。

罗氏一直沉着脸，任杨氏和方云怎么让，都不肯喝鱼汤。

因为这鱼汤罗氏不喝，许氏就没了顾忌，一边往自己碗里舀，一边给方茜儿舀。

“茜儿得多吃点，这鱼肉都给茜儿，茜儿缠脚咧，辛苦着呐。”许氏道。

方云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许氏这样，却让人不舒服。

方云也不说话，只是扯了鱼肚子最肥的一大块肉夹给馨儿，又飞快地夹了两筷子给方茹和杨氏。

方茜儿被许氏塞了一口鱼在嘴里，被鱼刺卡住了，咳嗽起来。

“茹儿，给你妹子拍拍。”许氏手里不肯放下筷子，就叫方茹道。

方茹看方茜儿涨红了脸，就放下碗和筷子，在方茜儿背拍着。

罗氏突然把筷子摔在桌子。

“你们今个儿是谁做的饭？”罗氏厉声问。

“娘是问这汤？是老四媳妇做的。也不大好吃的，倒费了不少油盐。”许氏马道。

“二伯母，方才让把鱼肉都给茜儿的话不是你说的，你那碗里是什么？”方云问。

“你这小子……”许氏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鱼肉，就这样被方云问到脸，依旧是面不改色。

“我是问这窝窝，是谁蒸的？”罗氏又问。

罗氏当然知道今天是许氏做饭，但是她就是习惯这种问法。

若是平时，方云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方才许氏挑衅，他也只好微微还礼。

“今天是二伯母做饭。”方云笑嘻嘻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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