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慕南桀这么瞥来,离沅莫名想起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里一沉,他这是准备要干嘛?
正疑问间,就见慕南桀闭目蕴起一丝气力,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面若冠玉的俊脸,刃口上高高的剑身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睁目间振臂一呼,再度持着凛冽的长剑,于这边闪身而来。
离沅瞠目,这边被成群结队的鬼魄层层包围,慕南桀就这么直直挺身冲来,他是不要命了?!
燕蓦见着这一幕似乎也是好奇,食指拇指轻娑没有一丝胡须的光洁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踏着轻功持剑疾奔而来的慕南桀。
鬼魄群嗅到向他们逐步靠近人味儿,一下子躁动兴奋起来,互相往前推攘,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听着极其渗人。
在冲入鬼魄群的最后一刻,眼看着他们兴奋地对来人一拥而上,在离沅的视线中慕南桀的身影逐渐被隐没在前前后后扑来的鬼魄群之中。
“慕南桀!”
离沅桃眸圆瞪,目眦欲裂,她下意识地喊出了慕南桀的名字,没有“殿下”类的尊称只是单单纯纯多年来已叫习惯的三个字。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揪了起来,慌得喘不过来气,仿佛没入鬼魄群中的人,不是慕南桀,而是离沅自己。
可,话音刚落,就见鬼魄堆中传来接连不断的惨烈哀嚎声,离沅努力眨巴了两下已经湿润模糊的双眼,定睛瞧去,却发现从外层的鬼魄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没了脑袋,轰然瘫倒的鬼魄,里面的蛊虫从鬼魄头颅中蠕动出来,可没过多久,肥胖身子的蛊虫就逐渐干瘪,直到变成一个乌亮发黄的躯壳。
离沅愣愣,再次看到慕南桀的身影,他已是近在咫尺,巨大的情绪落差,让离沅长舒一口浊气,心中七上八下,偏的找不着缘故。
“该死。”
燕蓦瞳孔剧烈伸缩,显然没想到慕南桀竟知晓鬼魄的命脉所在。鬼魄头颅纷纷被斩,蛊虫便再驱使不了这身尸体。而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这慕南桀活不像人,持着剑就闷头冲进鬼魄堆,偏的鬼魄还未靠近他,就被他杀得一干二净,甚至玄色衣袍上未染一滴鬼魄被斩时喷溅出的浊液。
“呵,我的确不该小瞧了你这齐天子。”燕蓦轻笑一声,道出的话语却是寒如冰窖。
手中靠在离沅脖颈上的匕首拿下,一把箍住离远的腰身,脚踏轻功腾身而起。离沅只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突然悬空,随着燕蓦朝远处飞去。
“想跑?”慕南桀见势身子急急一旋,也是凌空腾起。就那么一瞬,四周的鬼魄哀嚎着被慕南桀的长剑齐齐斩去头颅,刀口齐平,远远望去如同一尊尊向外冒着蓝血的完美雕刻品。
正待慕南桀几欲追上,突如其来的骨针如雨般从旁侧袭向慕南桀,慕南桀见势身子后仰,广袖向上一挥,骨针纷纷掉落,深深插入泥土之中成一排,与地面相接之处皆是发出“呲呲”声响,冒着黑烟。
是南越人擅长施展的剧毒!
原先那抹娇小黑色身影闪身挡于慕南桀面前,冷若冰霜的圆润面庞上蕴着浓厚的杀意:“想追上我家主人,先过了我这一关!”
慕南桀见此眯起凤眸,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反倒把冷气森森的长剑落下靠于衣袍旁侧:“你一个南越人,竟帮着一个西域阶下囚做事,图的只怕不是前程吧。”
这话说的刻薄透骨,含沙射影,身着夜行衣女子的娇俏面庞因气愤与羞愧而红透到脖颈,冰冷脸色一时竟没绷住,整个五官拧在一起:“我与我家主人的关系岂是任何人能非议的!”
“呵,不过是狗与狗腿的关系罢了。”
“你!”女子再也控制不住,身子狂颤,十只细指交错间,尖利骨针凭空出现,女子整个上半身前倾胳膊朝前甩出一个极大弧度,骨针须臾间脱指飞向慕南桀。
慕南桀不退反进,面色虽是回归凛冽冰寒,可嘲讽之意仍旧浅显浮在脸上,抬手执剑空中挥舞,一排骨针再次轻松被打下。
脚步突如鬼魅,几个虚晃的影子滞留在原地,可慕南桀本人顷刻间已到了女子面前,抬手一掌打在其胸口,女子被击中吃痛闷哼一声,喉咙一紧,鲜血从唇口中喷出。
女子被慕南桀一掌击中已是受了内伤,却极力咬牙手握短刃腾身而起,与慕南桀交手打成一气。
可那娇小女子正面对打那能是慕南桀的对手,不过片刻的功夫,心口就被慕南桀毫不留情地一剑刺穿,剑身再次拔出,女子轰然趴倒在地上,抚着胸前伤口,大口大口呕吐着鲜血。
慕南桀也不管那女子如何,只是脚踩轻功,行走如飞,朝着方才离沅与燕蓦离去方向追去。
于地上苦命支撑着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几次呕血,便再也坚持不住,全身彻底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是似乎是最后临行前脑海中观到了什么别样的景色——一身着白衣的男子,气质随意洒脱,容貌倾城,嘴角噙着一抹标志性的笑容,女子急忙追寻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只见那瘫倒在地的黑衣女子,一直僵硬如霜的冰面被打破,嘴角荡起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明媚动人,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去笑。一滴珠泪从眼角划落,用尽全部气力喃喃吐出二字。
“主…人。”
随着少女的死亡,周围剩存的鬼魄都如同无头苍蝇,没了指挥也没了方向,蛊虫都蠕动着滚胖躯体从鬼魄脑中爬出,却最后皆成了一黑黄色的干壳。鬼魄纷纷倒地,面色成人们临死前正常的尸体肤色,只是开始迅速地腐化。
一时间放眼望去,尸横遍野。
*
“五,五皇子快放下我,我恐高!”离沅现在被一个男人带着穿梭在树林之间飞来飞去,她知晓自己这回是玩脱了,本想成全心里最后的倔强硬气一把,命令其将她放下,可自己毕竟身处劣势,该软还是得软。
身旁的男人传来一声好听的轻笑,凛冽干净的气息喷洒在离沅耳畔:“你确定?”
离沅狐疑地瞥了眼燕蓦,又睨了眼身下不断变化的风景,随即恍然,忙着抓紧他的衣襟,哭丧着脸道:“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