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当初寡人确实是从南越国使者口中得知过你的身份。”慕南桀轻眯凤眸，足下功夫却比将才更急，整个人抱着离沅，在月夜下急行留下点点残影，犹如鬼魅，“但是这并无甚用，寡人前来救你，也只是出于你对寡人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慕南桀顿了一顿，眼中寒光凛冽：“你若是真有别的想法，寡人也不会介意你比燕蓦先死。”

利用价值？听见这话，离沅的心像是没入了一潭无底的深湖，冰冷而黯然无光，倒是她忘了，慕南桀原先就是这般的人，对于任何人在他身边凡是出现如果不是死人，就只会是有明码标价的利用价值。一切的人或事，都是用来达成他目的的垫脚石

所以先前慕南桀在自己被燕蓦挟持，在悬崖峭壁上，还是方才在鬼魄堆中，奋力救下她，全然是逃不过冷血无情的利用二字。

只是，这利用抵是从何而来？她有什么价值能为他所用吗？作为以前身为离孃时的替身？这只是离沅开始用来吸引慕南桀注意力的幌子罢了，若是称为利用，现在这再怎么想来也是好笑了些。

更好笑的是，连离沅自己也不知道，在一件件事件发生后，自己对慕南桀的心境也潜移默化发生了续写改变，万年冰封的心也被凿开了丝丝裂缝，而现在那拾着凿头的人，又亲自给冰冻完好。

离沅接着软在慕南桀怀中，没再开口说一句话。至于南越国背后出阴招的动作，话已至此，正如慕南桀所说，离沅没有立场去多做干涉。

看着怀中的人儿，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像是进入了沉睡，慕南桀怀抱着离沅的臂膀又紧了一紧，原本看向离沅冷漠的眸子，像是戏剧化一般悄然不见，此时是布满了溺人的暖意。

“我该怎么办才好，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恨我。”慕南桀口中喃喃，神色软若一滩春水，将自己俊逸的脸庞贴上怀中娇嫩欲滴的人儿的，他也不再称孤道寡，只是对着离沅说出的话满是沧桑，“可，没有江山我又怎么给你一个安逸。”

十几年的光影横亘在二人中间，慕南桀从原本十几岁风华正茂的青年，已变成现在这般精于谋算，凛凛威严的齐王。待他终于统一华夏成为帝王不再受以前质子的磨难时，一直相伴厮守的人却不在了。

离沅怀中，那只毛绒狐狸伸着细长尖嘴，眼睛瞪得大大的，耳朵抿在脑袋后面，探着脑袋望向慕南桀，却又被慕南桀杀过来的一记眼神，再次吓得埋入离沅臂弯中。

“我虽不能轻举妄动，让沅沅察觉出来什么，可你也要记得在她面前多说些寡人的好话。”

蜷窝在那里的妲己一听，抖抖毛发，忙不迭的点点小脑瓜。

慕南桀怀抱着离沅一直到茅屋门口才将将停下，身子刚一落稳，便迈着大步子急切朝屋内走去。

茅屋狭小，屋内就一张木床榻，却已经被一个人影四仰八叉地占据着。

燕蓦原先睡得鼾熟，绝色睡颜恬静安然，突然听见门外的动静，倏地睁开了眼，身子却丝毫没动。

直到慕南桀一个掌风打过来，燕蓦掀开薄被腾身躲闪，却没料到慕南桀直接一手抓住她的小腿，腾空的他没有依附力，直生生慕南桀扯过摔到在地上。

“哎哟！”燕蓦被摔到地上痛呼一声，随即一个跳跃起身，拍拍衣上的尘土，愤愤不平道，“你作甚啊！叫我起来就是，干嘛打我！”

慕南桀却没空理他，大步走到床边将怀中的人儿轻劲放到床上，待到离沅腰身完全稳稳躺在床上后，慕南桀才收回护在离沅脖颈的手。

本想扯过薄被给离沅盖上，却瞥见其怀中抱着的妲己，面不改色间一把拎起妲己命运的后脖颈，顺手也给甩到了地上。

同燕蓦一样的命运，只是妲己就没有燕蓦那般的好身子了，被摔到地上吃痛哼唧了半晌，最后还是燕蓦将她拾起来的，不过燕蓦没瞧她一眼，抱起她就默默走到床边，肃然看着床上的人。

妲己探出毛绒的小脑袋，狐狸眸子亮了一亮，眼前这个男人，一张脸俊逸得撩人心魄，如同远黛般不浓不淡的双眉下，一双眸子烁亮如辰。她活了千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美如冠玉的男子。

“她怎得伤得这么重。”妲己眼中的美男看到离沅裙裾上大片血渍，有些焦灼地开口了。

“中了蛊毒，她自行弄伤自己放了血，但具体是什么蛊，寡人并不知晓。”慕南桀眉峰的皱蹙之间，隐隐蕴藏着局促与担忧。

燕蓦上前几步静默蹲下身子，伸手搭在离沅的纤细的白腕上，寻着脉搏跳动的速率：“阿沅为何夜晚独自出去？”

“这称呼我不想再次从你的口中听到。”慕南桀冷言冷语，提声警告，同时郁结扫了妲己一眼，“为了救你现在抱着的东西。”

妲己被这一眼扫来，虽然明明没有与慕南桀对视，可她就是被睨得全身毛孔都收紧了起来，只觉着自己像是下一秒要被冰封冻结，这滋味比浸泡血池还要来的难受苦闷。

颤颤巍巍间，妲己寻求安慰似的抬头看向美男燕蓦，却发现他也是面色阴沉，铁青着脸看着她，仿若也要将同方才慕南桀那般弃她于地上。

妲己缩着身子噤若寒蝉，两人都看她不顺眼的情况下，她实在是不敢造次，心里苦涩得紧，自己腿上也是受了伤，现在都疼的火辣，不仅没人帮她医治，方才还被慕南桀摔到地上，这一摔更是疼的戳心。

若是千年前，她还是纣王宠妃时，哪怕是头上青丝落下一根一毫，全宫都会随之忧心惊恐，纣王更是疼爱她的紧，捧手里怕碎了含嘴里怕化了，哪能如现在这般……妲己简直想不下去。

她也是真想早日帮离沅完成任务，让她撕符投胎，这样自己也能早日还阳或者投胎，不用再受血池浸泡之苦了。

可哪能那么容易，具体事情她并不知晓，也不知道慕南桀到底同阎王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可她觉着目前这一切事情的走向都掌握在慕南桀手中，他若不允谁能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