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蓝澈并未回话，田诗梅也知道他不同意她说的，便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你知道我和九倾爸爸是怎么离婚的吗？”

蓝澈点了点头说：“略有耳闻。”

田诗梅倒有些意外蓝澈竟然会知道，大概是顾风眠和他说过。

见田诗梅的反应，蓝澈解释道：“顾叔有和我提过。”

田诗梅笑了笑：“他怎么和你说的？”

“白翼。”蓝澈说，“说都是因为白翼。”

“不是，”田诗梅收起了笑容，换回了严肃的表情，“我和他离婚，白翼只是导火线而已。”

蓝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田诗梅。

“我刚和你顾叔好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在白翼的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小混混，但是个很成熟的小混混。爱上他就像是个必然的事情，因为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被他吸引了。”

田诗梅笑了一下，蓝澈也跟着微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自己第一次看到顾九倾的时候。

“当时九倾的外公非常反对我和他来往，说是你顾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他在一起只会受苦。我当时年轻，哪里受得了我爸这么说他，一气之下就决定和你顾叔结婚了。”田诗梅苦笑了一下，“当时如果不要那么意气用事就好了。”

“我和他提结婚的事情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但他却没有答应我。他说他只会给我带来危险而已，没有资格和我结婚。”

“我以为他说的是他个小混混的事，我怎么知道他不只是个小混混那么简单。我和他说，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他也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我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他就消失了，消失了整整半年。”

“他说，好，你等我，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这样等了他半年，在等待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爱错人了，或者说当初就不该相信他说的那些，应该听我爸的。老实说在等待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好受，那感觉就像把你丢在海上，然后告诉你救援队马上到了，但不知道船上还够不够位置给你。”

说到这儿，蓝澈把头低了下来，没有继续与田诗梅对视。

“但我想九倾她大概比我好点儿，至少你给了她一个期限。”田诗梅叹口气继续说道，“半年后，他出现了，一身是伤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对我说可以结婚了，说完他就晕倒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断着两根肋骨过来和我说这话的。我很感动，因为确信对方是爱自己的，所以他醒来后，我也没问他发生了什么，就直接答应了他。”

“但即使我没有问他，结婚之前，他还是把他在白翼的身份都告诉我了。他说他觉得我有知道的权利，让我再次慎重考虑要不要和他结婚。因为即使他不会再回去白翼，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当时的我没有多想，就和他结婚了。既然他都愿意为了我放弃了白翼，我想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况且结婚还是我提的。”

田诗梅也不知道自己是说到哪一句的时候开始哭的，但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已经到了下巴，蓝澈始终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结婚之后，你顾叔开始了他的事业，白翼的确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来找过他，一直到九倾出生之后的几年，你顾叔就开始时常出差。我也相信他是去出差，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一直到我发现他身上总有一些莫名奇妙的伤口的时候，我才开始怀疑。”

“我并没有直接问他，因为我知道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和这个家，包括他不告诉我他去了哪，这一点毋庸质疑，所以我不问。”

原来小丫头遗传了她的妈妈，蓝澈心里想，小丫头对他的信任简直像极了田阿姨对顾叔的信任。

“但是，小蓝你知道吗？这种因为爱而产生的信任看似非常牢固，其实危如累卵。因为是爱所以信任，也很容易因为爱所以动摇。日复一日的如此，我对他的信任也越来越薄，薄到只要一件小事就能击破，而那份已经被磨薄的信任即使被补过了，但也永远没有当初的那么厚了。”

听到这里，蓝澈知道了田诗梅和他说这个故事的意义，他便又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田诗梅。

“后来的结果我想你也清楚，我和他离婚了。”田诗梅对着蓝澈说，手拿起了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刚刚的确失控哭了出来，但后来她很快就控制回了自己的眼泪。

“您为什么后来都不问顾叔？”蓝澈问。

田诗梅放下手上的茶杯反问道：“问他什么？去了哪儿吗？还是他做什么了？”

蓝澈点了点头。

田诗梅笑了笑说：“有必要吗？”

对啊，有必要吗？田诗梅其实是知道的，顾风眠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她不问，一是因为她自以为的信任，二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面对顾风眠编出来的谎。

“我没有问，但是他说了。”田诗梅说，“离婚的时候他说了。”

蓝澈说：“但您还是没有选择原谅他。”

田诗梅笑了，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原谅他，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原谅他。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怪他，我甚至也没觉得他这么做是错的。”

“但其实在我说要离婚的时候，你顾叔也没有太多的挽留，只是说了他其实是一直都是在对付着离开白翼留下来的后遗症。甚至是有几次出差时间比较长的时候都是因为在医院。说完，他就同意离婚了。”

蓝澈突然想起了顾九倾在巴塞罗那问过他，为什么爸爸明明那么爱她妈妈，却还是离婚了。

他记得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因为太爱了，所以不懂得拒绝了。

但蓝澈知道，其实顾风眠已经尽了全力挽留了，因为他最后和田诗梅坦白了一切。蓝澈试想了一下，如果顾九倾说要和他离婚，他或许并不一定会有勇气为了要挽留顾九倾而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我想我告诉你这些的用意是什么，你都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顾叔有错，所以我同样也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田诗梅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只是我想和你说的是，离开了你顾叔的我，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