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飘起了细雨,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画面,那两个眉眼相似,风格迥异的女孩正相对着,看不清喜怒。
周围凝结的空气却在极力诠释着所谓的真相。
“你什么意思?”
尽管语气质疑,她已经心虚。
安末浔重新端起眼前的咖啡,送至唇边,微抿,唇齿留香。
“有没有想过,或许当初也有可能会将你送到顾家。”
安意皱着眉头,直到觉得生疼,才纠结着舒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妈送的是你。”
她放下杯具,语气淡然:“其实妈当初是想卖你的,你年纪小,好卖。”
安意对于她挑衅的语气有些不快,只挑挑眉还是准备离开。
“要不是你哭着不去,妈送的就是你。”
她再一次顿住脚步。
她真的无法清晰记住每一幕,当时她只有四岁,四岁的记忆只会记关键部分,但她知道,她不想去的信念很强。
对于当时三岁的她来说,她绝对无法和父母分开,也不能被卖掉,这是她唯一的信念,看到安末浔被送走,她的反应只有庆幸被卖的不是自己。
后来的后悔,是在看到顾家人对安末浔犹如亲生女儿,与她想象中寄人篱下的养女完全不同,她才后悔,甚至嫉妒。
她知道这样的她真的不好,可是没有办法,看到安末浔就会想起自己那一团糟的人生,明明都是安家的女儿,凭什么安末浔可以拥有一切,而她每天都在累死累活的替安诚收拾烂摊子。
如果当初送走的是她,或许现在享受顾家小姐的权力,坐拥一切,甚至那个传闻中神邸一般的男人都会是她的……
安末浔静静看着她的反应,勺子搅拌咖啡,触碰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惯性轻笑,一贯的淡定自若,只是眼角凌厉,带了些摄人心魄的穿透力。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安末浔,顾家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物质。”
她强装镇定,依旧站在正义的一边:“姐,如果你不撤诉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
她转身决绝离去,嘴角洋溢着道德至高点的笑容,她深知自己是正义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一方。
安末浔看着她离去的潇洒背影,唇角轻勾,她静静望了许久,直至门口风铃忽响,重新进来客人时,她才悠悠移开目光,转向窗外。
她试探安意,只是为了证实,其实之前她或多或少也看得出来,无论以她专业的知识还是高度的敏感,都看的过于清楚。
只是安意确确实实叫了她二十七年的姐姐。
安意羡慕她的一切,甚至是嫉妒。
羡慕她什么?
被买卖,被挖心吗?
这是个不成立的如果,即使再来一回,安意也进不了顾家,她也依旧难逃被卖的命运,被换心的结局,因为她和顾末琛是除彼此亲人外唯一配型成功的人。
总是那样巧,他的亲人竭力救他,而她的母亲正想方设法的把她卖掉。
一切的一切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可是她不信命,从活下来的那一刻就不信了,她只信自己,她的命是自己给的。
雨越下越大,行人渐少,不知不觉,她又坐了一下午。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诊室,用平静至冷漠的声音说:“沈容,撤诉吧,安诚的事你去解决一下,请个律师。”
对面的沈容明显迟疑了会儿,安末浔从不会撤回决定好的事。
“知道了,安医生。”
挂掉电话,她才想起面前的咖啡,重新端起来,已经凉的彻底。
人心这种东西始终冷的不彻底。
她忽然想起读大学时一个交换生贴在床头的话: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可以看出人们的气节
她貌似开始懂这句话了。
软弱的人自然选择抱怨,或许这样才可以为自己不如他人的人生而找个借口,从来得到宽慰。
安意是这样的人。
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