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还真别不信，不要以为拆迁补偿款是给群众的，里面的猫腻多着呢。打个比方，一户人家增加个七八个平方，谁看得出来？而一个平方的补偿款一千多，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项目呢，拆一户，赚个二三万没问题。”陈明杰如数家珍。

“那，去登记测量的干部不少吧，就不怕别人举报？”吴海霞愣了愣，是真愣了，这些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得平分了，这种事情一个人是干不来的，这年头，谁嫌的钱少呀？”陈明杰说。

“可是，做假账，虚报项目，就有可能被上级查到，还是很危险。”吴海霞又说。

“哼，怎么查呀？到时挖机一挖，变成了平地，没法核实了。私底下有人把这种事情叫做雁过拔毛，安全着呢。”陈明杰说。

“雁过拔毛？不留痕迹的意思是吧？”吴海霞问。

“没错！其他的贪污受贿，都还能找到证据，唯独拆迁这一块，来得无影去得也无踪，最主要的，贪的不是哪一个人的，而是政府财政，没有特定的受害人，不会有人举报，不贪白不贪，贪了也是白贪”陈明杰说着说着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群众呢？你们造册的时候，肯定是以群众的名义来做的，就不怕有些群众不满么？”吴海霞又问。

“群众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去他家测量面积，好吃好喝的招待，还塞好处，让我们多报点呢。这种情况下，他敢举报么？”陈明杰不屑地说。

“看来你要发财了。”吴海霞不无羡慕地说。

“小财是有的，搞完这个环城路，至少也够买套房子的首付吧。”陈明杰说着看了吴海霞一眼。

说话间，饭菜就做好了，两人边吃边谈着。

“我要是也能进拆迁队就好了。”吴海霞说。

“可惜，你说晚了，要是你早一点认识我，我倒是可以帮你安排，不过得出出血。”陈明杰忽然神秘地说。

“出血？掏钱呀？多少？工作了几年，还真没集多少。”吴海霞叹了一口气。

“几万块是要的，吃香的岗位就那么多，谁都想进去，怎么办？只好像高考一样了，谁的分数多，就录取谁了。”陈明杰说。

“照你这么说，我不如买一个副镇长之类的当当呢，那样挣的钱更多。”吴海霞说。

“哈哈，你的志向还挺高，不过，据我所知，要想做个副镇长，可不是几万块钱就能搞定的。”陈明杰说。

“还真能买呀？”吴海霞不禁睁大了眼睛。

“嗨，这年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三个政策二个问题，都是钱的事情。”陈明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吃完了饭，吴海霞借故要走。

陈明杰挽留道：“今晚上就留在这里吧，好不好？”一脸期盼。

吴海霞脸红了，她没料到这个人见一面就想那个，急忙逃了出来。

她来到夏雨婷住的地方，跟她说：“我想找罗县长有点事情，你帮我约一下。”

夏雨婷笑道：“你又不是不认识他，直接去找他得了，干嘛让我去？”

吴海霞苦着脸说：“我现在有点怕他”

夏雨婷怔了怔，问：“他欺负你了？”

吴海霞急忙摇手：“夏姐，别乱猜，以前还好点，但他的官越做越大，我在他面前，感到很拘束而已。”

夏雨婷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笑道：“他又不是老虎，官再大，也不吃人。走，我们找他去。”

两人来到罗子良的住处。罗子良也才吃好饭。见到她们，就笑道：“想到我这里来吃饭，也要早一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我只是陪某人来的，并不是想到你这里来噌饭。”夏雨婷说，忽然感到大腿一疼，急忙跳开，转头对吴海霞说，“你干嘛掐我？”

吴海霞不理她，直接对罗子良说：“罗县长，我有点事情找您。”

“那么客气干嘛？下班了大家都是朋友，别拘束，有什么事情说吧。”罗子良笑道。

“您还是听一段录音吧。”吴海霞就把那个陈明杰说的话放了出来。

原来，到陈明杰家里以后，她就悄悄把手机的视频功能打开了，虽然手机放在兜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听着听着，罗子良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是哪来的？”

吴海霞说：“我追查案子的时候，了解到的。刑事案件我可以查，但涉及到党纪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拆迁方面的问题，有那么严重吗？”罗子良问。

“不是严重，而是特别严重。我这里有一个朋友发给我的民谣，你看看。”夏雨婷插嘴道，她做过县报记者，对群众舆论还保持有敏感性。

这条民谣是这样的：苍北有个唐平县党的眼睛看不见不怪上级没人管记者不到下面看上级下来搞调查跟着大路走一遍官问官答肉相连谁问群众半句言村组干部开小车镇上书记开宝马群众刚好吃饱饭官员家里上百万官员随便卖块地轻松贪污几十万国家资源全卖光群众活得心发慌国家补贴到地方全在官员兜里装领导关系搞得好有钱才能办低保城市旧城要拆迁领导干部乐翻天一户贪个二三万轻松就得几十万多想有个包青天来为百姓申申冤希望国家来管管砸了狗官铁饭碗

罗子良看了看，凝眉沉思。吴海霞和夏雨婷也没有打扰他。

良久，他才对吴海霞说：“你手里的线索，继续追查，不管是刑事案，还是涉及官员的贪污案，先抓住证据，到时候，我让人去找你要。”

“是！罗县长。”吴海霞说。

第二天，罗子良去到县委书记办公室，和县委郭书记进行了交流，在他的努力下，把徐柏涛从巴台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调到县政府，担任县监察局长一职。

罗子良找他谈话的时候，问：“你的棱角还没磨光吧？”

徐柏涛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意思，挺胸坚定地说：“不会磨光，锐利着呢。”

罗子良欣慰地笑道：“那就好，县公安局有个干警叫吴海霞，她手里有一些线索，你打电话给她，她会详细地跟你说，记住，不管涉及到谁，涉及多少人，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