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里的钱荣一直都很紧张,在歌舞厅的包间里喝闷酒,就像面临生死考验一样,坐卧不安。县城里的120和110的警报声他也听到了,但消息还没确定时,他还是不放心。这个时候,他也不敢给顺子打电话,如果出了事,顺子就被交警追踪了,他留下通讯记录,那就是自己找死。
他想了想,就让一个信得过的手下骑摩托车去看看。
二十来分钟以后,那兄弟给他打来电话:“钱老大,那个地方的山岰里果然躺着一辆车,烧成了骨架”
钱荣心里一喜,但还是很谨慎:“你看清楚点,是轿车吗?”
那兄弟犹豫着:“太远,交警不让靠近,又是晚上,只看到有手电筒在那里照来照去,分不清。”
“没用的东西。”钱荣骂了句,就挂了电话。
虽然说等明天天一亮就能知道结果,但钱荣是个急性子,不弄清楚的话,一晚上就甭想睡着了。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不是有救护车出去了么?那肯定是拉出车祸的人去了。于是,他又安排人到县医院去看看。县城医院,晚上看病的人是很少的,很容易弄得清楚。
不一会儿后,到医院打听情况的手下打来电话:“钱老大,救护车确实拉了一个出车祸的人进了急救室!”
“这个人长得怎么样?”钱荣急忙问。
“听护工说,是个三十来岁的黑大个”那手下汇报。
“完了!”钱荣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罗书记是个白面书生,年龄也没有三十,这个人肯定是顺子了。
妈的,让你去撞人,你怎么把自己撞下去了,会不会开车?钱荣不断地腹诽着,也开始焦躁不安。
不管这次事故怎么定性,顺子现在都在交警的手里,如果他脑子被撞坏,少了根筋,一时想不开,把钱荣供出来怎么办?
钱荣自己知道,罗书记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一旦知道是他指使顺子干这事,一定会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如果换作别的事情,他一定相信顺子对他的忠诚,但涉及到他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不敢掉以轻心,不敢赌,不敢怀有侥幸。
夜已深,街上少有行人,钱荣夹着一包东西,慢慢走着,他低着头,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脸色。他来到县医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在衣服的外面套上一件白大褂,戴上一付平光眼镜,又戴上口罩。吸了口气,才镇定地往县医院走去。
县医院的大堂里,值班护士扒在桌子上睡觉,听到脚步声,抬起惺忪的睡眼,却只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背景,就没有在意,又继续扒下去睡觉。
钱荣没有走电梯,直接上了楼梯,来到二楼。他走在空旷的通道,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但旁边一个半掩着的门里传来异响,还是忍不住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啃咬在一起,就咧了咧嘴,走了过去。
他来到重症监护室,轻轻推开门,看了看病床上头缠满绷带、戴着氧气罩的病人一眼,又关上了门。
他已经安排手下兄弟打听清楚,被送过来的顺子就在重症监护室,听说还没有醒,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他轻轻走过去,看了看面目全非的病人,用手把氧气罩的连接管打了个折,捏紧。
没几秒钟,想像中的结果出来了,病人的头不停摇摆起来。只要坚持一会,没有苏醒的病人就会永远不能苏醒了。
然而,他马上感觉到胸前有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不由得往下看了看,发现顶在他胸前的居然是一柄手枪!
更不可思议的是,病人还自己按了报警器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钱荣叹了口气,放了手中拿着的氧气管,他知道,现在采取什么措施,都来不及了,很光棍地认输。
重症监护室里冲进几个人来,都是白大褂,带头的是范东,他挥了挥手中的手枪,说:“钱荣,好久不见,还真是你呀。”
钱荣却瞧不起范东,对他不假辞色地说:“范局长,就凭你也能猜得着我要来吗?”
范东却不以为忤:“我是猜不出,是罗书记安排的,你再能蹦跶,还是跳不过他的手掌心。”
钱荣这才变了脸色,“果然是他!栽在他的手里,我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来吧。”说着就伸出了手。
“把他铐上,带回去!”范东对身边的人命令道。
病床上的病人、是刑侦大队的李强,他的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钱荣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躺上床上几个小时,紧张得他像过了一个世纪。
“你今晚上做得很好,我会为你请功的。”范东对他说。
“谢谢范局长!”
李强很感激,他现在有点像大病初愈,没有了力气。他参加过二中学校学生打人案件的处理,自从王勇后来犯事被抓以后,他的思想包袱很重,今晚上是自告奋勇来设伏的。
钱荣被带到县公安局以后,知道瞒不住,就把制造车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但并没有供出常委副县长袁金成出来。
但袁金成毕竟只是一个官员,不懂得什么义气之类的事情,知道钱荣被抓后,一直担心害怕,六神无主。在开县委常委会的时候,心不在焉,眼睛都不敢看主持会议的罗子良一眼。
他的异常,引起了罗子良的注意。
但罗子良不动声色,主持完常委会,又若无其事的回了办公室。坐了一会后,才悄悄离开县委大院,来到县公安局,亲自去见了钱荣。
在审讯室里,罗子良给了钱荣一只烟,还给他点上了。待他吸了几口,才跟他说:
“钱荣,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一条汉子,只是不走正道而已。听说你也是穷苦人出身,应该知道穷人的难处和无奈。我来到黑石县以后,不敢说做出了什么成绩,但我一直在努力,真心诚意地为广大人民群众办事,努力实现社会的公平正义你还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算是为你的乡亲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