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莞香闷着头往前跑，跑了许久，直到筋疲力尽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茫然的看着四周，看着她熟悉却又陌生的街巷，突然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前世的她，还是付家捧在手心里疼的将门千金时，时常爱到这街上玩耍。可如今，她又一次走在这街上，却是为了逃命。

她没有家了。又一次在这世上失去了容身之所。纵使又一次得到了生命，她却又要体会一次什么叫做漂泊无依。她不想要这样孤孤单单的活着，可归雁的话却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了她的肩膀上，纵然让她喘不过气，却还是要咬牙去担着。

她得活下去，她得替付家平冤昭雪。

楚修宜出了王府，身边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侍女。小侍女手上没拿着什么贵重东西，就只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一看就不是楚修宜的东西。

出门时，门童问了楚修宜需不需要马车，楚修宜思索片刻，拒绝了。于是他就带着小侍女一路从王府前面的大街往南走，穿过正阳街，还在一路往南。一路上，二人经过许多家往日里楚修宜爱逛的铺子，但今日楚修宜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往前走，脚下的步子也比平时要大些。

小侍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楚修宜，发现楚修宜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只好收起好奇心，安分的跟在楚修宜的身旁。

“石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去救付家，过于冷漠了些？”过了正阳街，便过了孟都的繁华地段。四周冷清了许多，就连卖菜的老农也少见。这时，楚修宜才停住了步子，轻声问了句。

一旁的侍女闻言，行了个男礼，恭恭敬敬的回答：“自然不是。”

“我是真的没办法。”楚修宜叹了口气道，“若是季景云那日救下了付铮，那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康王的谎言不攻自破。可如今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说什么都迟了。如今付铮的通敌叛国之罪是板上钉钉，这个时候，谁和付家有牵扯，谁就是大孟的罪人。这个罪名，我担不起，季家也担不起。”

石榴低着头，痛楚的情绪被他很好的掩饰，出口依旧是沉稳的话语：“王爷说的，小的都懂。”

他的话说完，楚修宜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在一个路口前停下。楚修宜闭了闭眼，而后有些艰难的说道：“对不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替你保住你妹妹。”

石榴的眼眶倏然红了，他的喉结滚动，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楚修宜似乎也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只是自顾自道：“前面往西就是付宅了，现在算上去，大约禁军还未来得及动手。你且去看一眼吧。以你的本事，闯进去带走个人应该是能做到的。”

楚修宜说完，转过身看着石榴，轻声道：“我有我的选择，你也有你的选择。若是你想选那条路，救了你妹妹后就快些离开吧。你不必自责，我当初救你们兄妹一命，如今你们还的，已经够了。”

石榴闻言愣了愣，而后深深地看了楚修宜一眼，便不见了踪影。石榴走后，楚修宜静静的走到一旁的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的鸟窝出神，嘴边噙着一丝苦笑：今日倾覆的是付家，那何时会轮到楚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