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和永宁郡王府没什么往来,可谢家小姐和泾陵县主有所往来啊。”景瑚眨了眨她的眼睛,想让柯明叙更信服她说的话。
“上一次定国公府春宴的时候,徐六娘子诬陷我,就是谢家姐姐和恒国公府的八小姐一起为我作证的。这一份人情,我总得报吧。”
景瑚学着他的样子背了一只手在身后,开始在甲板上踱步。
“小柯大人也说了,不忍心看谢家姐姐越来越消瘦,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法子。若是觉得实在不妥,等过几日天气好些,再搬回去就是了。”
“反正也都是下人们忙碌些,多给些赏钱也就是了。”
景瑚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的样子,“这一次出门,我母妃给我塞了一万两银票,我眼睛都看直了。手里有钱了,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犒赏一下跟着我的丫头们。”
她不自觉的露出了那一日许侧妃给她银票时的神情,柯明叙望着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没想到小县主居然还是个财迷。”
景瑚撇了撇嘴,“小柯大人不知道,我这个县主啊,锦衣玉食,金玉珠宝从小到大都是少不了的。可我父王和母妃一直都将我管的严严的,除非逢年过节,都不肯给我钱花。”
“是怕你闯祸?”
虽然永宁郡王和她母妃的确是怕景瑚闯祸,毕竟有一个景珣作为前车之鉴,她小时候那个顽劣的劲儿也不比景珣好多少。
女孩子若是落了不好的名声,在这样的世道之下,会比男子更麻烦。
但被柯明叙这样理所当然的问起来,景瑚也有些不高兴,她扁了扁嘴。
“才不是呢,虽然我们这样的人家,总不会缺钱,可漫手使钱毕竟不是什么好习惯,总不能我们家的孩子各个都和景珣一样是个纨绔吧。”
柯明叙便一副配合她的样子,“好,是我说错话了。不过你哥哥也不是像你说的这样的,出身贵胄,孤身一人去西北投军,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景瑚其实也知道,只是她已经习惯这样口头上欺负景珣了。她做出大方的样子来,“好吧,那我以后就不说他了。其实我三哥哥对我也挺好的,有时候比我大哥哥还好。”
一提到景珅,景瑚又有些沮丧。他去了河北之后似乎很忙,就连母妃生了这样久的病,他也没有回来。更别提冱哥儿的百日宴了。
也不知道他和嬛芜生活在一起,究竟能不能过的这样心安理得。
她的情绪低落下去,柯明叙自然也很快发觉了。“是想念你大哥哥了么?”
“我才不是呢。在南义侯世子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有帮我。无论家里出了什么事,无论是谁和我父王有了分歧,他永远都是站在我父王那一边的。”
甚至还同她说他会想办法拆散她和柯明叙。她才不会让他得逞呢。
“你不想念你大哥哥,其实我却总有几分挂念碧娘。前一阵子她准备了要送到江南去的礼物,曾经特意回过一趟娘家。”
“那一日我正好在家,觉得她看起来样子实在算不得好。但我们从小就不亲近,她有许多话也不肯同我说,她和你哥哥之间,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景瑚是打算要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柯明叙的,可她没有想过是今日。她根本就没有想好该如何来叙述这些事。
所以她只好道:“我大哥哥和大嫂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一些。但我并不知道小柯大人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所以此时要问我,我也回答不上来。”
她的样子并不似平时落落大方,柯明叙也就没有追问。“既然是这样,那便过几日再说吧。时辰不早了,小县主该早些休息,便送到这里吧。”
景瑚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才忽而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将甲板踏出声响来,伸出双手将他拦住,“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说完呢。”
柯明叙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对她的举动也并没有多少意外。
景瑚就放下手,站直了,“我们还没有讨论好谢家姐姐的事情呢。不如这样吧,明日我们晚出发半日,我亲自去寻一寻谢家太太。”
“若是谢家太太也同意和谢家姐姐一起在我的船上住一阵子,以缓解晕船的症状,小柯大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柯明叙性子随和,若是谢家太太都同意搬过来了,他应该不会反对。不过,他自己会不会搬过来还是个问题。
若是他仍然一个人住在谢家的船上,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谢家太太不管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没有长辈约束的。
“我这边我可以做主,那小柯大人能不能做主,让船只晚出行半日呢?”
他若是不同意,她就要扯着他的袖子撒娇了,反正她才不会不好意思呢。
柯明叙想了想,“既然如此,小县主想试一试,便试一试吧。明日也未必是好天气,或许还不能起航,若是小县主要往谢家的船上来,也要小心些才是。”
“嗯。”景瑚笑着应了一声,让出了道路来,和柯明叙挥了挥手,“我会照顾好周老先生的,小柯大人,一夜好梦。”
柯明叙笑着和她点了点头,便带着回风一路下船走到了码头上。
景瑚的目光离不开他,他的身姿永远都那样挺拔,一丝不苟,她从没有看过他有松懈的样子。
一直像他一样活着,一定是很辛苦,却又很有意义和价值的吧。
景瑚慢慢的走到船舷一旁,手放在船板上,垫着自己的下巴。能一直望见自己喜欢的人,实在是人生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
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就连总是人声鼎沸的码头,也陷入了夜晚的沉寂中。
并没有多少人在灯笼的光芒下走动。柯明叙停在一只并不算太明亮的灯笼之下,忽而回过头,望见了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景瑚,向着她挥了挥手。
那一个夜晚,景瑚在手帕上绣了一只灯笼。她想永远都记得站在灯笼下遥遥的向着她挥手,慢慢的扬起一个笑来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