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陈敌保持双手捧着某物的姿势，双眼却茫然地望向四周，在身后的屋子、院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陌生的景色。

“你还真是够心狠手辣啊。”

略带嘲讽的语调，却是有点熟悉的声音。

陈敌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僵住了，道士起死回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不仅仅是道士，在道士的身旁还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同样是应该死去了的狐女......

这里是阴间？原来如此，他是死了吗？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到头来，自己还是死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反而是使他的罪恶感少了很多。

陈敌正自嘲着，像是一阵风似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唇瓣上传来柔软又熟悉的触感，跟上一次不一样，这次并非一触即分，而是很久很久，让他感觉到彼此的温度，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

从他的肚子里升起一道暖意，逆流而上直往喉咙上涌，他明明是饥渴似的咽着不知是自己还是被人唾液，但却半点没能将那道暖意压下。

任由着暖意冲出喉咙，此时柔软的触感也消失了，在眼前是那个眼眸若银月般的狐女，道，“内丹物归原主了。”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同僚了，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随我来。”

狐女美眸中那勾人的笑意，让陈敌连忙是将那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表情收了起来，说着狐女便在前带路。

自己的心思被看破，陈敌有无地自容，也没有意思问，见道士冷笑着用冰冷的丝线盯着他，感觉浑身的不自在连忙跟上狐女。

陈敌差不多从混乱的状态中走出，重新审视周围环境才发现有着极大的不同。

堂皇华丽的宫廷、殿宇，数不胜数，比起皇宫不知壮观多少倍，这仅仅只是其次而已，为什么？一条鱼在他眼前游过，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这是......水！？”

他把手伸出去，那在外面的确实是水无疑，那这个是？

他现在是处水中的环境，但他却能正常的呼吸与运动，跟陆地上没有任何差别，那是因为伴随着他的移动，以他半径一尺的范围水流尽皆避开，在他的一尺范围内形成一个圆形类似于罩子似的情形。

若认真去观察，还是能见到在那无形罩子的边缘浮现淡淡的幽光，这幽光似乎只有阻隔水的能力，陈敌伸手可轻易闯过幽光，甚至有鱼儿经过时也会一不小的误入此间，一下从空中摔下。

一路走过，见到数之不清的奇异之景，陈敌从一开始的惊讶也变得逐渐习惯，狐女在殿宇前停下来，此地宫殿千百，唯有此座殿宇最为神圣。

殿宇前，狐女跟道士都不约而同地朝前行了一礼，陈敌抬头看去，其匾额提了三字，赤神殿。

“神殿？”

在里面的是神灵？

陈敌在心中暗自低语，这时狐女暗示他可以入内，道士面无表情也退到一侧，两人一左一右的好像是神殿的两个守卫。

陈敌推门进去，强光刺眼，待他睁开眼后，他一尺范围的罩子已经消失，周围好像还是处于水中的情形，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半点窒息感.......

神殿并没有想象之中华丽，反而是空旷到有点凄清，神灵就高坐在神座之上，之所以知道那是神灵，是因为一见到中便跳出“这就是神灵”的话语。

他也觉得这有点突兀，如此轻而易举就断定了，但他同样也知道这判断绝对没有错。

陈敌赶紧就要跪下顶礼膜拜，可他如何用力，双腿像是不属于他自己，甚至连身体也一样，腰杆越发的挺拔，头昂然抬起，直视神灵，这一刻他似乎并非自己，亦或说这一刻，他好像是一个参天巨人，身虽非此，气势却越。

两者对视，久久之后，神灵方才开口，“从今日起你不用对任何人卑躬屈膝，神灵无需向任何人低头，唯有万物向神灵跪拜，吾等乃天。”

话音落下，余威犹存，天地间看的见的看不见的，似乎都在向那一尊神灵低头，唯有陈敌依旧挺拔昂首与其对视。

神灵像是吐出了胸腔之中积压的那一口气，顿了顿后缓声道，“记着，身为神灵不得心存仁慈，不得心存侥幸，心要狠才能活下来，你够聪明，但你的心——还不够狠.......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便是因为心不够狠.......”

先前还让天地间一切皆俯首的神灵，在此刻却显得落寞无比，其眼中的世界是陈敌所无法理解的，“神灵永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神灵惨笑一声，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陈敌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神座上伟岸的身影如灰烬般消逝无踪。

神灵虽亡，却有一道流光射入陈敌眉心，刹那间浩瀚如海的记忆几乎将他冲垮，在神灵千万年来积累的传承记忆面前，他弱小如风中尘埃，再渺小不过。

在他快崩溃的时候却又有另外一种力量支撑着他，融入他的“体内”成为他的一部分，让他成为一个万丈巨人将大海般浩瀚的记忆吸收消化，消化的记忆又进一步的加快他与那力量的融合.......

在这种良性循环之下，陈敌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斥沧桑、淡漠、智慧......太多太多，在短短的一刹那，他却不知道经历多少岁月，从一代开始到先前所见的神灵，他们的经历他仿佛都亲身经历了一遍。

很神奇，在如此庞大记忆的冲击之下，他居然还能保持自我，而非成为了诸代神灵之中的任何一人，奇怪——这很理所当然，因为他是神灵，“他们”只是记忆而已，如何能动摇到神灵。

陈敌淡漠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自嘲，嘲笑自己愚蠢的发问。

刹那间仿佛整条河流都沸腾了起来，它似乎知道自己要换主人了，好似在反抗一般，但陈敌并没有要理会的样子，任由沸腾的水流冲击，他再度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