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上温着的酒,如沸水一般翻滚着。
燕顺盯着翻滚的烈酒,神情阴鸷,一言不发。
坐在旁侧的刘胜,神情多有尴尬。
房中只有他们二人。
刘胜轻咳一声,笑道:“燕兄,可是兄弟我刚才说错话了?”
燕顺摇摇头。
“那燕兄为何稳坐不动?”刘胜面露疑惑:“魏无忌诡计多端,燕兄最好早作打算。”
燕顺抬头看向刘胜:“刘兄也是朝廷走狗。”
二龙山有个奇葩的规矩,朝廷走狗之间的狗咬狗,二龙山向来只管看戏,两不相帮。
刘胜端起酒碗,轻笑道:“但我的目的,可非饷银。”
燕顺只是笑了笑。
刘胜叹口气,问道:“燕兄何不请二当家来拿主意呢?”
“刘兄所言,有点道理。”燕顺深以为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刘胜眉头微皱,既然有道理,你他娘的怎还坐着不动?
江湖有言,燕顺乃二龙山的智囊。
二龙山的强盛,有燕顺一半的功劳。
刘胜觉得这传言有点言过其实了。
燕顺猛地起身,抱拳笑道:“刘兄稍候,燕某这就去跟二哥商讨。”
刘胜起身还礼:“有劳燕兄了。”
燕顺笑了笑,转身出屋。
黑夜如墨,寒风呼啸。
他抬头看了看星空,径直来找魏无忌等人。
鲁智深是真的下山了,所以他只能先探探魏无忌的口风。
将全部的情况都摸清楚,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三位当家的都不在山寨,压到他燕顺肩头的这副重担,他必须好好担起。
……
房门敞开,屋中灯影随风晃动。
魏无忌站在门口,望着小院的大门,看到燕顺出现时,报以一笑。
燕顺微愣。
魏无忌侧转身,伸手道:“恭候燕兄多时了。”
燕顺没有停下脚步,快步走进房间,由于房门敞开多时,屋中虽燃着火盆,但温度很低。
“大人。”盘牧和包二黑围坐在火盆旁,同时起身相迎。
他们迎接的却是魏无忌,而非燕顺。
燕顺愕然,猜不透魏无忌此举的用意。
尽管他从刘胜那里,已经得知魏无忌的身份,但他敢肯定,即便他直接询问,魏无忌也会装傻充愣,死不承认。
没想到他还没问,魏无忌竟有坦白的意向。
魏无忌想做什么?
燕顺有着六重楼的功力,即便被这三人围攻,自信也能全身而退,当即笑道:“在下不知三位大人的身份,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会跑来二龙山戳破他们身份的人,必然是太子白文的人。
会是谁呢?
魏无忌没有问,轻叹一声:“我想取回饷银。”
包二黑端着酒碗的手,在微微颤抖,悄悄扭头看了看放在右手边的刀。
得知魏无忌打算自曝身份后,他的心便被恐惧填满。
哪怕盘牧早有赴死的觉悟,此刻也禁不住会紧张,会害怕。
只不过他表现得比较镇定罢了。
“魏大人真会说笑。”燕顺松开紧攥的拳头:“魏大人若承诺帮兄弟保管物事,还会将那物事转送给别人吗?”
魏无忌笑问道:“真是兄弟吗?”
燕顺哈哈大笑。
“魏大人真是好胆识。”燕顺抓起一碗酒,双手捧着笑道:“来,燕某敬魏大人一碗。”
魏无忌举碗,仰头喝尽。
燕顺放下酒碗,抱拳道:“三位大人早些歇着,天大的事,我们留到明天再谈。”
燕顺走后,盘牧跳上房顶,警视四周,并未发现有负责监视他们的高手。
盘牧回到房中,满脸疑惑:“大人可知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魏无忌笑道:“我们期盼今晚花和尚会狠狠碰壁吧。”
“那要是花和尚不会碰壁呢?”包二黑问道。
魏无忌道:“那我们就死定了。”
包二黑看向盘牧,发现盘牧也是满脸错愕,跟他一样,处在云里雾间。
魏无忌敢大摇大摆的上山,乃是因为有拜月楼的情报。
出门迎接他们的是燕顺,好酒好肉招待他们的是鲁智深,林冲和武松被明教黑掉的消息适时传到,仅从这三点,便可确定拜月楼的情报有多可靠。
锦衣卫刚创建,人手不足,也无绝世高手,想要追回被劫的饷银,唯有智取。
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最好别动拳脚。
当然,如果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便可横行无忌。
魏无忌暗暗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在一年内,让锦衣卫的地位提升到跟他的名字一样。
无忌。
……
翌日,魏无忌推开窗户,天空中竟零零落落飘着雪花。
院中的小径,盖着薄雪,没有一个脚印。
刚洗漱完,就听吱呀一声,燕顺推开了院门。
包二黑打开房门,只见燕顺刚好走到门口。
燕顺神色凝重,直接说道:“魏大人,我们二当家的有请。”
魏无忌点点头,走出房间。
盘牧和包二黑急忙跟在后面。
燕顺伸手拦住他们,冷声道:“两位大人且在此休息,餐点很快就会送到。”
“这是要将我们分开后再刺杀吗?”包二黑的手摸向刀柄。
燕顺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魏无忌。
魏无忌命令道:“你们留在此地,切莫惹是生非。”
“是。”盘牧恭声答应,并朝包二黑摇摇头。
包二黑冷哼一声,右手远离刀柄。
此刻的他,倒显得非常勇敢。
……
燕顺带着魏无忌,并没有去聚义堂,而是来到了鲁智深居住的小院。
那座小院的四周,都有高手把守。
以鲁智深的功力,原本不必如此,除非是鲁智深负了重伤。
魏无忌感觉运气不错。
鲁智深的房间,陈设非常简陋。
整间房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杆丈八禅杖。
禅杖用陨铁打造,颜色乌黑,重逾百斤。
鲁智深靠在床头,怀中抱着酒坛,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时,急忙将酒坛藏到了被子里。
他的右肩缠着白布,鲜血渗透白布,颇为醒目。
显而易见,昨晚鲁智深狠狠碰了壁。
燕顺走到床前,什么都没说,只是掀开被子,取走那坛美酒。
鲁智深舔着嘴唇,抬手欲言,但又止住。
燕顺抱着酒坛不放,低声说道:“二哥,魏大人来了,还是说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