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小妾,恐难压垮纪从书。
但对纪从书的子女下手,相信纪从书撑不了多久。
听到魏无忌的问话,初征愣了愣,半晌才答道:“一子三女。”
“断根。”魏无忌望着燃香,似想吹落快要飘落的香灰。
堂中静冷。
所有人都明白魏无忌的意思,香灰再次飘落,下一个被杀的就是纪从书的独子。
纪从书周身剧颤,双眸充血,吼道:“魏无忌,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魏无忌凝视着纪从书,不错过纪从书脸上的任何表情,直到此刻,纪从书还在坚持,到底是怎样的秘密,竟让其不惜牺牲全家人的性命?
纪从书和方腊勾结,意图谋反,这条罪名有真凭实据,乃是板上钉钉的事。
按照大魏律法,谋反要被诛九族。
妻妾子女都不能幸免。
纵然如此,纪从书仍不松口,难道是怕被诛十族吗?
什么秘密值得纪从书这般守护?
纪从书急得几近昏阙。
但这无法阻止香灰的掉落。
香灰再次飘落,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初征看着魏无忌,他的手心里捏了把汗,让他杀纪从书的小妾可以,但要杀纪从书年幼的独子,真的很难做到。
魏无忌厌倦玩这样的游戏,一巴掌将燃香连带香炉,拍成齑粉。
饶是盘牧和初征,都被吓了一跳。
魏无忌黑着脸,冷声道:“全斩了。”
“你……”纪从书口喷鲜血,直接昏阙。
楚牧再也沉不住气,忍不住说道:“魏大人,稚子何辜?”
魏无忌叹道:“谋反之罪,陛下会轻赦吗?”
楚牧皱眉,纪从书被满门抄斩,无可避免。
纪从书已经昏迷,拿其独子的人头,也刺激不到他。
魏无忌并非嗜杀之人,当即下令将纪从书一家收监,并责令宝州府衙,倾尽全力,找寻屠霸。
但纪从书想要隐瞒的秘密,他誓死也要查明。
在前世碰到数学难题,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永不放弃,誓要攻克。
纪从书被带下去时,楚牧也起身告辞。
楚牧决定去城中到处走走,能碰到屠霸最好,若碰不到,他决定先回长安城。
陡听楚雄噩耗的愤怒,已经淡去,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悲伤,只想回去给父亲守灵。
纪从书一家和宝州的多名官员,都被关在宝州大牢,由初征带人看守。
宝州的衙差和狱卒都不值得信任。
……
经过半日的筹划,魏无忌决定在晚上动手。
双龙庙就在宝州城郊,是宝州城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
但双龙庙不仅仅是座寺庙,更是一家江湖门派。
附近的百姓,每月须进献多少香火钱,都有明确规定。
谁家没有进献这月的香火钱,下月初一的早上,那户人家必被灭门。
人们都知道那肯定是双龙庙干的,州衙的捕头也调查过,因为找不到任何真凭实据,只得不了了之。
再往后江湖盛传,双龙庙和宝州府衙相互勾结,共同鱼肉百姓。
府衙当双龙庙的保护伞,双龙庙压榨来的香火钱,分府衙一半。
魏无忌到拜月楼问过白莲,白莲很肯定的说这并非谣言,而是确有其事。
故而接到灭门任务后,魏无忌首先想到了双龙庙。
白莲只是告诉魏无忌情报,并不建议魏无忌去动双龙庙。
双龙庙依附明教,隐藏高手如云,就凭魏无忌的三人衙门,前去挑衅只能是找死。
好在运气不错,现在的宝州城,由魏无忌暂时执掌,府衙中的数百衙差,都可供他调派,甚至城外的驻军,都能用魏皇的金牌调动。
剿灭双龙庙的希望很大。
一旦成功,魏皇拜月楼遇刺的锅,将会被扣到双龙庙头上。
一个时辰后,众锦衣卫回转,街上的巡视,毫无斩获。
州衙按照魏无忌的吩咐,备好上等酒菜,犒劳衙差。
能够剿灭双龙庙,利用好这数百衙差是关键。
盘牧从街上回来后,继续查看纪从书保存的那些信件。
其中一封,让盘牧全身冰凉。
盘牧将魏无忌从宴席上拉离,将那封信交给魏无忌,低声道:“大人,你得看看这封信。”
“纪从书的信?”魏无忌看到盘牧点头,颇觉尴尬,轻咳道:“既然你看过了,直接告诉我内容。”
盘牧朝四周看看,道:“纪从书伙同双龙庙,共同谋害了楚老将军。”
“当真?”魏无忌皱眉问道。
盘牧点头。
听到楚雄被刺杀时,魏无忌首先想到的是狼族雇佣幻影阁,在宝州刺杀了楚雄。
但如果这事是纪从书和双龙庙干的,那背后的目的,便更为复杂。
纪从书死活不开口的原因,自然也找到了。
“大人,还要去攻打双龙庙吗?”盘牧低声问道。
这封信是双龙庙方丈古木禅师写给纪从书的,信中提到双龙庙找来两个楼外楼高手,联手对付屠霸。
到现在都没有屠霸的消息,只怕屠霸凶多吉少。
魏无忌当机立断,说道:“带上纪从书和罪证,我们即刻回京。”
“是。”盘牧立即出去传令。
一众衙差看锦衣卫慌慌张张的样子,都很纳闷。
离去时,魏无忌下令释放纪从书的家人,更让衙差们不解。
在城门口,等待片刻,才看到楚牧骑马赶来。
楚牧奔到近前,问道:“魏大人,发生了何事?”
“情况不妙,我们速回长安。”魏无忌说着一拉马缰,率先冲出宝州城。
快马奔腾,蹄声如雷。
西边的山头,残阳如血。
有孤雁飞过。
……
宝州城郊,层林染翠。
双龙庙隐在林间,如一条蛰伏的恶龙,随时准备伏击经过的旅人。
一个穿着宽大僧袍的和尚,站在高处,眺望着宝州城外。
数十骑狂奔,踏起的烟尘,漫向远方。
那和尚阔脸狰狞,双眸阴鸷,遽然出掌,侧面掠过的一只飞鸟,在空中爆开,化作血雾飘散。
那只鸟叽叽喳喳叫了好久,非常聒噪。
此刻终于安静了。
突然一个块头极大的糙汉,噔噔噔跑来,远远便道:“大哥,他们跑了。”
那阔脸和尚摆摆手,示意糙汉别吵。
糙汉急得直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