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山,轻吕门
大火一连烧了五天,轻吕门上百名弟子都在忙于救火,门中弟子多是孤儿自幼在山上习武,不曾下过山也不知世道险恶。看着无定河里满是灰烬的河水,他们都以为只不过是一场天灾,将一些受了伤山间生灵带回门中医治。
直到,北济的官兵开始肆意捕杀飘渺山间各派的弟子。
一场厮杀过后,河谷间得的空气里还弥漫着的血腥味,河滩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翟承衣理了理衣角,利剑回鞘,大步走向坐在石头上包扎的子弟。
“见过师姐。”
承衣点了点头,将金疮药分给弟子们,看向门中的大弟子三淇,“师兄,出什么事了,我刚上山一路上都听说有北济官兵捕杀各派弟子?”
三淇叹了口气,“小衣,你下山的这段时间出了些变故,飘渺山各派都不愿与北济为伍,北济恼羞成怒烧了明月楼所在的望月峰,又以江湖人士欺压百姓为借口捕捉各派弟子。我们一行本是奉少主之命前往渡口接受新铸造的刀剑,没想到刚出飘渺峰就遇见北济的官兵。”
“岂有此理!”承衣当即便怒了,“北济好歹是鼎立一方的大国,怎可如此不择手段!?”
好在此次出行的人都是武艺尚佳之人,虽有受伤却没有性命之忧,几名伤势严重的弟子随翟承衣回了轻吕门,三淇带着其他弟子继续前往山下渡口。
安顿好弟子,翟承衣匆匆赶往父亲书房,翟老门主正气定神闲地坐在窗边饮茶,“小衣回来了?”
翟承衣神情激动地走上前,本想告诉父亲弟子被杀一事,可是看见茶案前被阅览过的信笺就明白父亲早已收到消息,“父亲,您既然都知道怎么还有闲心喝茶,就任由北济欺负到我们头上吗?”
翟老门主笑了笑,放下茶盏,“小衣啊,这些事父兄会处理好的,这些天你就带着门中弟子练剑就好了。”
“父亲!”翟承衣有些恼怒,“什么叫与我无关,北济这样欺压各派,您一向德高望重,难道各派掌门也愿意同您一样坐视不理吗?”
“那小衣以为应该怎么办?”翟老门主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翟承衣沉默片刻,就当翟老门主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的时候,翟承衣语气坚定地说道,“与大翰联盟。”
翟老门主脚下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女儿,“小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女儿当然明白,”翟承衣一脸自信,“飘渺山地势险峻,又多深林迷雾,没有各派配合,无论哪国都不可能安全穿过飘渺山,既然北济不仁,我们何不与大翰结盟,届时助大翰一统南北,总比让南北一直对峙,飘渺山饱受欺压好。”
翟老门主盘腿坐在踏上,目光浑浊地看向窗外,“有些事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你可曾想过一旦天下一统,飘渺山不再是屏障而是分裂家国的隐患,你觉得会有哪一个君主容许一届江湖白衣盘踞于此?”
翟承衣走上前,“父亲,可是那又如何,有什么比得了天下一统国泰民安来的重要,您自幼教导我们即便身在江湖也要深明大义,如今又怎能置身事外。”
“是啊,我翟氏一族何曾是贪生怕死之人,”翟老门主微微垂下头,大约是想起了往事,“几百年来,先祖中出过三任宰相,两任军侯,哪一任子孙不是立志忠君报国,佐国扶命,百年大家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
“父亲,往事并不是您的错,您不必耿耿于怀。我知道您是怕翟家重蹈覆辙,您放心,不会的。”翟承衣握住父亲的手,也是安慰着那颗被昏君小人寒透了的心。
老门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甚至眼角泛起了泪光,哽咽说道,“想当年,为父官至一品军侯,你可知这是背后的代价,你三位叔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你爷爷伤心过度失了神志,翟家满门忠烈最后竟因为上陈后主听信谗言,诬陷翟家谋反,整整七百三十一条姓性命啊,连城外的河都流满了翟家的血。”
说着,翟老门主颤抖着回过头,看向翟承衣,“你可知你母亲,她是上陈的长公主,生下你才不到一月,为了保住你和聿儿自刎在城楼上,若非为父不忍丢下你们,早就随翟家随你母亲一起去了。”老门主抚着承衣的头,“小衣,为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你和聿儿不要再走翟家的老路了。”
翟承衣不忍再揭开父亲的伤疤,尽管也是泪流满面,心痛如刀绞,但终究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