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承衣再次去为伊醉的时候专门买了身体面的男装，也学着吴迦将钱袋子塞的满满的。

柳三娘一下就认出来翟承衣，盯着翟承衣的钱袋子笑得花枝乱颤，给安排了最好的厢房。

“公子，可有认识的姑娘？”

“我找濯濯姑娘。”

“哟，这可难了。”三娘面露难色，谁不知道濯濯是这花街的头牌，想见她一面可不比见皇帝一面容易。

翟承衣挑了挑眉，将钱袋递给柳三娘，笑道，“是吴公子的意思。”

上次离开之后，翟承衣就暗中调查了吴迦的产业，吴迦的名字在柳三娘这儿比圣旨都管用。

果然，不出一会儿，柳三娘就领着濯濯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濯濯比她想象中还要美上一百倍。

“你们聊着，不过我们濯濯卖艺不卖身，这位公子可别唐突了佳人。”柳三娘临走前特地交代。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濯濯笑得晃眼，翟承衣一愣，柳三娘都没看出来她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翟承衣只好开门见山，“那我就直说了，我叫翟承衣。”

翟承衣清楚看见濯濯嘴角原本妩媚的笑容瞬间消失，就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冷漠。

“原来是翟小姐，不知有何贵干？”

翟承衣可算见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奇怪，头次见面，为什么濯濯对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来是想问濯濯姑娘可是对南宫前川····”

“没有！”翟承衣话还没说完就被濯濯厉声打断。

可是翟承衣明明听吴迦说濯濯喜欢前川哥哥，怎么会这样。

濯濯看了眼翟承衣，她从自己一进门就坦诚地笑着，一点防备都没有。

想必这才是无忧无虑长大的样子。

“翟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翟承衣拦下濯濯，“话还没说呢，你这么走了，我可不是白给柳三娘那么多钱。”

她不明白为什么濯濯一知道她是翟承衣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双原本媚眼如丝的凤眸像淬了冰一样，看得让人胆颤。

濯濯好像和那些花娘们一点都不一样，像是带了个面具，带上的时候风情万种，连女子都心动，可是现在好像摘下来了，脸上没有表情，眼里没有光彩。

一个人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你想不想离开这儿，我帮你赎身？”

濯濯眉心一动，虽然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遍，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翟承衣猜到濯濯不信，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吴迦的人，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带你走。”

“走，我为什么要走?”

不知为何这笑容有些凄美，像是开在奈何桥下的曼珠沙华，像是黄泉路上的盛宴。

血光冲天。

翟承衣越来越觉得濯濯身上有很多秘密，就像吴迦一样，根本看不透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可以带你去药王谷啊，你明明喜欢前川哥哥，为什么不离开这儿？“

濯濯身体一怔，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自嘲一笑。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花街的喧闹声一下灌满整个雅间。

对面的酒楼像是有人看见了濯濯，对着濯濯吹口哨，或者喝醉的花花公子对着濯濯唱些淫词艳曲。

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深深刺痛濯濯的眼。

她背对着翟承衣说道，“看到了吧，我是这儿花娘，是人人嘲讽唾弃的花娘，离开这儿，我是活不下去的。”

“我听前川哥哥说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如果是他带你走，你愿意吗？”

“我愿意，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呀？”

濯濯转过身，用力抹去眼角的泪，背依旧挺得笔直。

“你不明白，我活着早已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必须留下这里。”

哪怕她深爱南宫前川，哪怕要在儿饱受折辱，哪怕成为吴迦的棋子，也要留在这儿。

此刻的翟承衣一点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她清楚感受濯濯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多么坚定。

“你来找我是为了你自己吧，你不想嫁给他，希望我去纠缠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真心喜欢他，可是我只把当哥哥。”

翟承衣知道在濯濯眼里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听起来像是个无情又自私的人，但是这样的事确实不是能几句话说清楚的。

如果她妥协了，对谁都是委屈求全。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帮我，只是可惜我这样的人，只能永远这样卑微隐忍地活着。”

想必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看到都是光明，就以为人间都是美好的。

而像她这样活在阴暗中的人，就像是落在别人生命里的灰尘。

翟承衣发现离开了飘渺山和轻吕门，无论是朝堂还是人和人之间，越来越多她想不明白的事。

她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上天给了濯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与生俱来的骄傲，要让她成为这世间最不体面的女子。

濯濯目送着翟承衣离开为伊醉，想着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子，果然和他一样良善干净。

一道身影走入厢房，吴迦的到来让濯濯有些猝不及防。

“见过主上。”

吴迦站在窗口，看着翟承衣消失在街角的身影，凌冽开口，“她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濯濯不想说，吴迦也没有再问。

他转身坐在椅子上，转动着拇指上的玉佩，神情冷漠，“我以为你会杀了她，至少不会这么放她走。”

濯濯冷笑一声，“我要是敢动她，你不得杀了我啊。”

吴迦这个人要说狠毒也并不是没有底线，虽然她不知道吴迦究竟想干什么，但是显然他们都不想伤害翟承衣。

那只血色扳指在烛光下流转着晶莹光芒，濯濯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哦，对，她想起来，她很小的时候跑进父皇书房，桌上的上陈国玺就是这样的颜色，听说是上陈开国时太祖皇帝亲自寻来的玉。

吴迦随着濯濯的视线，将扳指摘下来，问道，“你认识这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