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精神病医院，四楼病房。

莫文望着面具内那双平淡中带着桀骜和俯瞰的深红眸子，有几分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遇见过神秘人。

他抬起左轮枪口瞄准对方，微微扫视走廊右侧潜伏黑暗里的危险。

霎时，神秘人松开掐住恶灵的手，低沉而轻蔑道：

“刻意遗留邪恶能源，从而让这些职业者追踪到此，想借助我的力量帮你解决他们，嘿，你挺会算计的吗，龙珑珑。”

听到“龙珑珑”三个字的刹那，霍尔与伊丽雅表情惊愕变换。

他在对恶灵讲话，龙珑珑被杀害成为了恶灵…不，这应该属于“通灵人”或“唤灵者”的某种操控能力……莫文瞳孔逐渐凝聚，心里早就猜测到普米德男爵和斯维络肖特的死亡跟龙珑珑有联系。

浑身高度腐蚀，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嘴巴的恶灵胆怯站起，低着脑袋，嗓音飘渺刺耳说道：

“大人，我没有算计您，这只恶灵思维融合太多复杂的东西，我只能勉强控制，一旦它吞噬了血肉，就会变得疯狂……”

“所以？”神秘人打断他的解释。

“我希望大人能够抹除这三人。”龙珑珑控制着“恶灵”不再掩饰，坦诚道：“他们是圣德教堂守命者第三小队的职业者，专门负责血迹仪式案件调查，提前解决阻碍，您的计划就能更顺利进行。”

听到这里，莫文握住左轮手枪的手掌疯狂分泌汗水，枪口不由自主在小幅度抖动，心瞬间沉到谷底。

根据他以前的推测，龙珑珑服从了图尔瓦斯才得以活着回到圣德教堂，暗中执行某种计划，实打实的背叛者。

眼前的黑袍面具神秘人，第六阶层职业者，“收割之王”，类似“半神”的存在，图尔瓦斯……

这种念头闪现的刹那，莫文一把抓住伊丽雅的手腕，简单一字：

“跑！”

霍尔与伊丽雅先是一怔，旋即出于信任，果断转身逃跑。

“有意思。”图尔瓦斯缓步走出病房，玩味盯着莫文背影，又转向面孔溃烂的恶灵，吩咐道；“你待在圣德教堂的效率太低，现在就带着3级023离开，去找暗影，加快夺魂的速度。”

“是。”恶灵刺耳地回应一声。

两秒，它低着的脑袋猛地抬起，性情大变扑向图尔瓦斯，嘴角撕裂痕迹延伸到耳背，三排锋利牙齿伴随血液和恶臭。

图尔瓦斯看都懒得看它一眼，巨大到夸张的肉球出现后背，一口吞掉相当于第二阶层的恶灵，咀嚼、咽下，硕大腥红舌头舔舔嘴唇。

“猫抓老鼠的游戏……”

……

二楼天花板，四只手四只脚仿佛人面蜘蛛的恶灵静静趴着。

砰砰砰！霍尔、伊丽雅和莫文灵感提前锁定它，三枚附加灵能的驱魔子弹送它路！

“你认识黑袍带面具的家伙？”伊丽雅冷静一问。

此刻，莫文终于回想起那双深红眸子在什么地方见过，脑海快速组织语言道：“有一次在圣德教堂，老探长让我协助特拉特斯先生利用3级023追踪潜入密室想到夺走初始之书的神秘人，追踪结果，我们从镜子里面看见了对方侧脸和眼睛。”

“你确定他就是潜入教堂的人？”霍尔俨然询问。

“我敢保证就是他！”莫文毅然决然地回应。

“这件事牵扯太多，尤其龙珑珑居然叛变。”霍尔黑眸变成深沉而可怕，话锋一转，“你刚才的判断很正确，如果黑袍人就是当初潜入教会的职业者，我们无法对付……”

短短半分钟，他们奔跑到一楼大厅，望见不远处阳光充沛的安眠精神病医院大门。

没有丝毫停顿地冲出大门，原本松了口气的莫文忽地察觉不对劲，期待的阳光那么黯然，阴森走廊涌动恶灵，那扇布满抓痕与血迹的3033号病房自动关闭，戴着兜帽和面具的神秘人悠闲靠着脏兮兮墙壁，摩挲手腕缠绕着挂有红宝石的银链。

“你们继续，我就在这里等着。”图尔瓦斯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人道。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足够好玩的事情，绝望就是给予对方希望，在彻底抹杀对方的希望，让猎物变得更加美味，慢慢去享受过程的愉悦。

明明从医院大门离开，却回到四楼病房门前……莫文首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内心忐忑不安。

相比他的茫然，霍尔伸手触碰冰冷墙壁，直视图尔瓦斯道：

“这座医院已经被你控制，在一楼所有出口设立‘灵界’空间点，连接到这间病房，形成‘闭环’。”

图尔瓦斯停止摩挲红宝石，口吻略微意外低语：

“仅仅一次就分析出遭遇，你的灵感挺敏锐。”

他改变站姿抱着双手，声音蕴含蛊惑道：“龙珑珑最仇恨的人，嗯，确实比他睿智太多，杀掉你有些可惜……”

“你以为我和他那种背叛者一样。”霍尔疾言厉色打断对方蛊惑。

“我想，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图尔瓦斯深红眸子扫一眼伊丽雅与莫文，“杀掉你有些可惜，将你制造成傀儡秘偶，潜伏在圣德教堂配合我的计划，利益更大。”

砰砰砰！

三枚驱魔子弹在霍尔颠倒能力的控制下，方向急转，对准神秘人额头、后脑勺和心脏三处致命要害。

与此同时，霍尔拉住两名队员不假思索逃跑，这一次，他们没去一楼，而是来到二楼窗户边缘，一跃而出。

下一秒，出现在熟悉的四楼，熟悉的病房，熟悉的黑袍面具人。

叮铃！

红宝石和银链碰撞，产生魔音，回响寂静幽深走廊，阴暗角落的“恶灵”纷纷恐惧得蜷缩成团。

莫文除了思维还属于自己，其它彻底失去掌握，连最基本的眼珠转动都无法办到。

他只能满含恐惧和绝望地看着前方，看着图尔瓦斯缓慢接近自己。

“你认识我？”图尔瓦斯嗓音偏低质问，目光极具侵略性，让人身不由己想要说出一切知道的事情。

精神类特殊影响，他想窥探我的思维……莫文念头急转，只是一脸平淡地张口说道：

“不认识。”

咦……我可以说话了！他尝试着抬起左轮手枪，可完全不行，视线隐约能够看见身侧的霍尔与伊丽雅处于相同境地。

求助梦琉璃，求助神秘莫测的“祂”……不，图尔瓦斯绝对不可能给我咏唱“祂”名义的时间，如果我沟通梦境空间，危险性更高！种种办法瞬息闪现，莫文实在想不出如何脱困。

第六阶层职业者，就算圣德教堂和光明教堂的全部职业者赶来，估计也不是一合之敌，差距太大！

在这个职业者稀少的时代，第六阶层就是顶端存在！

掀起兜帽露出暗红色短发，图尔瓦斯挪动一下面具，没有揭开，保持着刚才那种兴致勃勃语气道：

“你在说‘不认识’的时候，心脏忽地加速跳动，三秒后恢复正常，视线下意识左倾，你撒谎的本事不怎么样。”

……心跳！你个变态的家伙，观察太细致了吧，一点也不符合强者的作风，里的强者不是应该特别傲慢，废话一大堆，然后被人反杀……莫文索性紧紧闭住嘴巴，不再说任何一个字。

图尔瓦斯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害怕，其实，我对你们没什么兴趣，只能怪你们自己闯进我暂时选择的安居地。”

他往左边移动一步，用位者的眼神审视霍尔，解除声音封锁。

四目相对，霍尔嗓音低而不沉问道：

“你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图尔瓦斯话语停顿，慢悠悠夺过霍尔的手枪，瞄准伊丽雅脑袋，又瞄准莫文脑袋，笑笑反问：“你觉得先杀谁好？”

“杀我。”霍尔冷漠道。

图尔瓦斯无视这种提议，扔掉黑金外壳手枪，想到更好玩的事情，随手夺过莫文的左轮，啪，甩出手枪转轮，里面有两枚驱魔子弹，四个空弹巢。

他取出一枚驱魔子弹，啪地一下合拢转轮，并且快速滑动，是否处于空弹，不得而知。

“从弱小的猎物开始品尝，美味的当然要留到最后。”图尔瓦斯用枪口零距离抵着莫文额头，笑了笑，以商量的口吻玩味道：“命运女神教会的职业者相信命运，我开五枪，你不死，就放了你，好吗？”

好你大爷！我可是被厄运之神眷顾的人，你一枪，我或许就会死！莫文精神紧绷到极点，没有任何一次比这一次更能体会到死亡的“近距离”。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图尔瓦斯一点点扣动扳机，特别享受这种慢慢击溃猎物心灵防线的滋味。

卧槽！悠着点！你又封住我声音，我怎么说话……莫文无声呐喊着。

喀嚓，第一枪哑弹。

还没等莫文缓口气，图尔瓦斯又开一枪，又是哑弹！

“运气不错，‘女神眷顾者’，有意思。”他自顾自一句，喀嚓，第三次扣动左轮手枪，再次哑弹。

就这三枪，让莫文体会到什么叫刺激，什么叫无限可能性，他有那么一瞬间失去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压制心脏剧烈跳动。

喀嚓，第四枪哑弹！

这，这家伙在故意戏弄我……看他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同样意外，女神啊！您终于开始眷顾我，赞美女神……原本被恐惧填满的莫文稍微平复情绪，冷静后，又深陷绝望。

他根本不相信图尔瓦斯的话，假设第五枪哑弹，对方真会放过他？呵呵，他没幼稚到抱着这种想法。

图尔瓦斯不屑地瞥了一眼正在全力动用灵能破解囚禁的霍尔与伊丽雅，丝丝深红灵能涌入左轮手枪，莫文明显感应到这把普通左轮变得不一样，变得无比危险，一枪的威力，他整个脑袋或许就会没有。

“二分之一的概率，你的运气会一直好吗？”

最终他扣动扳机，预料中的枪声和红白脑浆没有出现。

深红眸子直勾勾盯着莫文褐眸，图尔瓦斯朝着右侧黑漆漆的走廊开枪，砰，轰隆，驱魔子弹携带无可匹敌的威势，贯彻几十米外的厚实墙壁，石块飞溅，阳光透过灰尘照射而入。

莫文打了个冷颤，这一枪要是命中额头，何止脑袋爆炸……

“按照约定，我放了你。”图尔瓦斯语气平淡到无任何情绪波动。

顿时，莫文恢复自由，果断凝聚光的力量，手掌触碰探长与伊丽雅后背，想要帮他们摆脱囚禁，结果，他的灵能宛如蚍蜉撼树，三秒就被未知能源吞噬得一干二净。

图尔瓦斯望着这一幕，不急不慢地补充笑道：

“我放了你，不过，它好像不愿意放过你这块美食。”

这位第六阶层的职业者，“收割之王”，背部凭空出现巨大到顶住天花板的恶心肉球，除了一张硕大无朋的嘴巴，没有另外的五官，红色肉块每隔几秒蠕动一次，如果细致观察，就能发现它表面无数狰狞的人形面孔。

完蛋了……莫文瞪大眼睛，闻到作呕的腥臭味，那张嘴巴似乎要一口吞噬他们三人。

他看见肉球嘴巴里，一双双手张牙舞爪，拼命往外爬。

哎，就知道这家伙的话不可信，我有一枚“复活币”，被吃掉后会在什么地方复活？霍尔探长与伊丽雅怎么办……直面死亡的这一刻，莫文内心变得平静，考虑的是一直将自己当成家人对待的同事、朋友。

千钧一发之际，四周墙壁浮现诡秘魔法仪式，几十根淡黄色尖端挂有倒钩的锁链刺破巨大肉球嘴巴和躯体！

图尔瓦斯腹部被倒钩贯彻，牢牢锁在墙壁，血液横流！

同时，霍尔等人恢复身体控制权，感应不到是谁出手救他们，两侧走廊空荡荡寂静，恶灵早就躲去别的楼层。

霍尔伸手触碰墙壁，加快语速道：

“医院的‘闭环’消失了，赶紧走！”

莫文本想给图尔瓦斯追加点伤害，可注意到那些锁链在逐渐裂开，只能放弃作死的念头，转身逃跑。

三分钟，养老侦探事务所三人早就离开安眠精神病医院范围。

图尔瓦斯腐蚀完囚禁自己的锁链，腹部狰狞伤口缓慢自愈，他摘下面具，右手擦了一下嘴角血液，半眯起眼睛低语：

“奇怪的能量，不属于职业者……能够强行伤到我，并且困住半神级禁忌物品，至少也是同样的半神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