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翻着消息记录。

走停除了在群里打了声招呼，其他时间再没吭声。

这可能就是大佬。

她戴上游戏头盔，闭上眼睛。

她在上次的安全区上线了。刚一上线，就瞥见走停抱着剑靠着墙站着。

看见她上线，走停向着这边走来。

“你怎么站在这？没其他事干吗？”顾长安说着，捋起自己的袖子。她想着反正是游戏，一直以来也就没有改过游戏里面的服饰，人物基本是按照玩家自己传的证件照模拟的脸型，穿些太骚的似乎与自己的这张脸不符。

走停：“你最近被人守尸了？你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请称赞我的美貌：“没啊……今天清晨跟别人打了一架而已。”

走停：“输了赢了？”

请称赞我的美貌：“当然是赢了！”

走停：“你职业没转，就这还能赢，对面也是太弱了。”他拿着剑柄在长安的几个方位指指点点：“一点钟方向一个，六点钟方向两个，十点钟方向两个——”

请称赞我的美貌：“你在说什么东西？”

走停：“蹲你的人。”

请称赞我的美貌：“……我先下线了。”

走停：“你打我的时候不是很有毅力？”

“两码事。”顾长安拍拍对方的胳膊，“那个是竞技场，有平衡系统的，我们当时的对战有保护的。不像这个……”她“啧”了一声环顾四周，“掉钱啊！”

“姐姐我啊，上次虽然名誉受损，但是GM赔了我不少，都在我口袋里……我还没好好计划怎么使用这笔钱，我可不想还没体验过富人的生活就回归贫苦……”她看着走停的眼睛亮晶晶，“好兄弟，救救孩子。”

走停：“叫爸爸。”

……

走停站在安全区门口。

“我们的计划你复述一遍。”

“你打，我跑，直接去转职森林。”

“我虽然强，但是万一被群殴回复活点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的。你小心点。”

“放心大佬。”她抬头盯着一个街口外的高楼，面色严峻，高楼上的传送光柱似乎在向她招手。她看着走停在自己的手腕上点来点去，好像在做着准备工作，心下又安定几分。

“三，二，一……跑。”

她闭上眼睛就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安全区一阵骂骂咧咧飘在她的身后。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撞到人就算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谁他妈的在安全区门口开屠杀啊？有毛病吧？”

“我靠，我复活又被杀了！有完没完啊？”

“大哥你是不是失恋了，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她跑上楼梯，距离天台上的传送光柱只剩下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安全区的方向。

走停的红色的id在一堆绿色玩家当中确实晃眼。

“我去，够意思，开屠杀保兄弟，没想到的。”

她心里默默对走停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走停还在她仇人列表里面，那开屠杀的时候怎么还避开了她？顾长安瞄到左上角一个闪烁的红点，手往右一挥打开了消息界面：

“玩家走停申请加你为好友。”

原来刚刚他就在准备这个，看来大佬不愧是大佬，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申请备注：叫爸爸。”

……

转职森林是唯二的野外地图。由于转职需要大量的游戏金币，有些玩家干脆就对自己的职业“择一而终”。

这个游戏看起来确实是懒惰公司运行的，不喜欢玩家有很大的变动，名字也好，职业也好，都保持原样是他们最朴素的期待。

“转职吗？”树上吊下来一个画着油彩妆的小丑。

顾长安正四处张望，被突然出声的小丑惊到了。

“你一个npc搞个这么个位置，你又不是什么目标boss。”

美女无语。

小丑滑稽地笑着替她引路，感觉甚是诡异。更别提不时从其他树上吊下来的其他小丑。

顾长安又在心里怒骂GM，千秋好好的一个现实向游戏做得一股恐怖气氛，这要是吊死鬼cos，简直堪称完美。

森林的树木渐渐消失，出现一块开阔的平地。

之前树上吊着的十三个小丑横着站成一排。

系统音欠打的平静音调又出现了：“现在你需要在这十三个服装相似的小丑中，找出刚刚引路的那一个。”

原以为是打怪或者什么变态的答题，没想到是“挑豆子”的模拟测试。

“这也没什么吧，也没说几次找到。”她随手一指正中间的那个，“慢慢指就好了呗。”

“砰——”

枪声响起。

长安的手指微微颤抖，她还没来得及放下刚刚的手，面前的小丑依然微笑着站成一排，只有正中间的那个倒了下去。

他额头上的血窟窿冒着烟雾，脑袋后的红色晕染了他身后的草地。

“设计这个游戏的，绝对脑子有点问题。”她低声说道。

“如果找到的不是正确的那一个，真正的小丑杀手就将一直杀人，直到所有人都被杀光为止。”

顾长安：“反正是npc……”她又随手一指。

“砰——”

枪声再度响起，左起第二个也倒在了血泊中。

第四个，第五个……

顾长安刚开始还觉得自己运气背，怎么都挑不中那个真正的凶手。但是当她亲眼目睹这些npc在她的随手一指中倒地死亡，竟然有种变态的快意。

第七个，第八个……

顾长安感觉有点恶心了。

所有的小丑面对她依然保持着平静且一致的微笑，毫无波动。

“提醒：还有最后五个。”

“是吗？”她冷笑，把剩下的五个小丑排成一列。

她回头：“我知道你不在这里面。”

“你能够在我每次指完第一时间射杀小丑同伴，说明你可以看见我的选择。我推测你站在能看见我手指方位的地方。”

她转身踱步：“这个引路的小丑到底是死了还是存在着，我无法确定。说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第一个指的也确实不是随便指的……我在那个小丑引路的时候把沿路的草药油抹在了他身上。”

“路痴可能会想得多些，准备也充足些。”

“第一个明明就站在最中间……在你不断射杀的时候，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但是我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你该不会为了游戏效果，剩最后一个的时候告诉我，这就是当初引路的那个？但是这样就显得太故意了些。”

“那么先试试吧，你是要保护其中一个，还是要随机剩下一个。”她指着草地上的一列小丑，“我都帮你排好队了，开枪吧。”

最后一个小丑从空中倒吊下来。

“你很聪明。”

顾长安望着他，他原本画的扬起的嘴角因为倒吊着，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忧伤的脸。

“选吧，要什么职业。”

“送武器吗？”

小丑开始大笑，笑得很是癫狂，长安惊异地看见有两行泪从他倒吊着的眼睛落下来。

“你不送也行的，别哭啊，怪瘆人的……”长安发自内心地说道。

小丑在空中摇摇晃晃，别过头不看她：“送你一面鼓。”

长安欣喜地应着，半晌后知后觉地说：“我凑不是吧！那我是不是必须得选乐师？”

小丑把头扭回来：“不然呢？”

“那……打折吗？”

……

长安回到传送原点的时候，走停坐在天台上，一只手撑在身后。他的下方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半边脸浸入城市的黑暗，半张脸在夜色中如画一般虚幻。

她不忍破坏这和谐的一幕，上前几步沉默地坐在走停身边。

倒是走停先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不符合你一贯性格，我都有点不习惯。”

“反正你也能说，我不说话你也可以自己当背景音。”

“我其实话很少。”

顾长安干笑了几声，这话和首富说自己钱少有什么差。

“你话多得和我不相上下，怎么的还话少。大佬营造高冷人设？”

走停面无表情地看向下方的道路和人群：“不是每个人都是ETC，没有挑战。”

……

长安跑了几趟任务熟悉乐师技能，然后下线。

徐北看到她摘下头盔，问道：“这游戏必须得用头盔？天天戴着不热吗？”

“当然是因为没有钱！我那天去游戏实体店，除了头盔还有那种看起来很高科技的眼镜，还有爆款头箍什么的，都是可以作为游戏登入的……等我攒够钱，我就去游戏里面一雪前耻！”

徐北打了个哈欠，“你真的每天精力充沛，实名羡慕。我要像你这么游戏学习两边折腾，迟早会崩溃。”

“你困就先睡吧，我来关灯。我还有两三个小节不太熟，要复习一下，明天上台卡了就丢人了。”

徐北“嗯”了一声，拽起放在旁边的空调被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长安从枕头底下掏出五线谱看了会，手机开始嗡嗡嗡震动。

徐北翻了个身，其他两个室友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长安赶紧把手机静音，手指划过屏幕，正巧看到群友集体@走停。

走停似乎摆着大佬的架子，从他进群起就没说过一句话。

该不会，他现实里面真的是一个沉默的小孩吧？

长安“嘶”地吸了一口气：不敢想，不敢想……

群友还在激烈地讨论着即将上线的副本。明天早上八点，官方首先会更新地点信息，接着会更新嫌疑人信息，死亡者信息。当然具体的细节要等晚上上线后第一批玩家进入才能知道。

顾长安自诩是一个不被名誉牵绊的闲散玩家，她对于这些帮派争抢首通荣誉什么的难以理解。

幸好自己没有像走停那么靠前的排名，也没有什么太过惊人的操作。只要最后能体验副本就行。而什么时候体验根本不是重点，这样至少她还能提前看看攻略。

请称赞我的美貌：请问明晚几点新副本上线啊？

叽叽喳喳的群一下子安静，显得很尴尬。

毕竟她那个从天族被踹到人族的公告确实太过惊天动地，她哪个帮派哪个职业全被大喇喇地放在公告上，就差拿个喇叭对着每一个人大喊：“你知道吗有个人因为二十连输被降级到人族了！”

悲惨。

她叹了口气，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群里面弹出来新消息——

走停：明晚十点。

群里仍然一片安静，但是大家私下都已经激动地开了好几个小窗。

“我的天！是走停大佬？我没看错吧？”

“竞技场从来没掉出排行榜前五的脸也好看的帅哥……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亲爱的笑笑：走停大佬你明天带人进副本吗？

这人谁？

顾长安苦思许久。

哦对，之前群里有一个说话很御姐音的女孩子，她还和阿北评价说：“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美妙声音。”

每次她一说话，群里都是一群追捧“笑姐笑姐巴拉巴拉”的。大把大把的语音不要钱一样发，每次一点开全是红点。她虽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帮派，但是几个特别的人还是能记得的。

尴尬的是，群里的消息仍然停留在这一句话上。

群里面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亲爱的笑笑：（语音）

顾长安戴上耳机，句子还是一样的句子，只是听起来一股怪味儿。明明是御姐的声音，偏偏要把人名拖长。

简直是睡前噪音污染。

她叹了口气，关上手机，结果屏幕又亮了，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C你好，我是走停。”

顾长安盯着屏幕三秒，回了一个：“滚”。

……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室友们叮叮当当的洗漱声吵醒的。阿北还蒙着被子在梦乡里，其他的两个室友因为要考研早早地去教室上自习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翻身看手机。

社区的置顶果然更新了关于新副本“挑豆子”的大致情况。

第一案

地点：第八大街美丽公寓二十层

死者：女性，长发，窒息死

嫌疑人：流浪汉，邻居中年女子，邻居孩子，邻居中年男子（一家三口），电工师傅。

顾长安看着信息，这些描述的信息确实不多，但是这种解密推理式的游戏副本也不常见。

不过今日首要任务还是钢琴表演。她收拾着包，有人私聊她：

“美貌，社区里面有人开帖挂你，你要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