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客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端端正正。

顾长安看着他。

车里开着空调，窗外的阳光分外强烈。

他可能真的是跑得累了。

顾长安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夏日的夺目阳光，手挡了挡。

夏客闭着眼睛，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稳，车一个起步，他的头就落在了顾长安的肩上。

顾长安皱眉。

这人头上还有汗！

她嫌弃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地把人从肩膀上推起来，开始认真的给男孩擦汗。

简直像他妈妈。

顾长安想着，手中的动作却放轻了些。

车开动，夏客被她的动静弄醒了。

他一双眼睛如同新生的小鹿，雾蒙蒙的。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顾长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阵心虚。原本伸出的拿着纸巾的手僵在半空，十分尴尬。

她躲避夏客的视线，说道：“你怎么找到的，也是牛。”

那还能怎么找……算你的上车时间，查公交车线路啊……

夏客看着她，没说话。

顾长安小心地给自己的肩上铺好纸巾，接着正义凛然地拍拍自己的肩：“看在你游戏里救了我的份上，借你肩膀睡觉。”

夏客失笑。

他可不只是游戏里救了她。

心中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听话地靠了上去。

顾长安不自然地扭头，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个帽子，干脆把鸭舌帽往男孩的头上一扣。

夏客：“嗯？”

顾长安视线还落在窗外：“阳光挺刺眼的。”

鸭舌帽下的唇角微扬：“嗯。”

公交车向前开去。

顾长安看着窗外，肩上沉沉的重量让她时不时怀疑自己脑子抽了。

学校都过了，夏客中途还醒了，他们俩刚刚就应该直接下车换乘啊，还睡！在床上睡觉不比在车上睡觉香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居然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夏客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女生的背后穿过去，另一只手摘下鸭舌帽，因为但心自己的汗浸湿了帽子，就索性举着帽子替顾长安挡着阳光。

公交车到了终点站。

顾长安伸了个懒腰，结果一只手用力的打到了夏客的脸。

夏客：……

顾长安：……

“你今天也回学校？”顾长安把自己的包向上抬了抬。

不去问昨天的事情，倒是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夏客真的很好奇这个女孩的脑回路。

“明天有课，今天就回来了。”他说，将她往人行道里侧让了让。

“啊，这样。”顾长安说道，“今天谢谢你啊，我……”

本来她准备说“请你吃饭”，结果觉得这样你来我往又是缠缠绵绵牵扯不清了，换了个说法：“我转钱给你吧。”

夏客说道：“你别有那么大心理负担。”

顾长安装傻：“哈？什么？”

夏客转移话题：“这几天你上游戏和我说一声。”

顾长安回望着男生：“怎么？”

男生停下脚步：“你还记得当时掉进小丑坑里的事情吗？”

掉进小丑坑里？

顾长安一时恍惚。

她断片了。

像喝酒一样……断片了。那天的记忆只停留在小丑向她扑来的那一瞬间。她的梦境和游戏交织在一起，虚虚实实，记不真切。

顾长安愣神之际，从身后撞过一个人来。

是个小孩。

小孩抱着书包，面上一副惊慌的表情。

“怎么了？”

小孩只是往来处瞟了一眼，没有回答。几乎是奔命似的，夺路而逃。

顾长安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只看见小孩匆匆离去的背影。

夏客双手插兜站在身边：“怎么了？”

“我觉得……”顾长安欲言又止。

要说出自己的猜测吗？

上一案，她几乎没有深思就开始大肆发表自己的见解，结果故事的结局并非如此。她的猜测，到底是接近了正确，还是将结果引向了错误的深渊？

顾长安不得不承认，她害怕了。

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使事情偏离原本的航道。倒不如保持缄默，等待更多的细节浮出水面。如果有人因为自己的妄加猜测丢掉了性命，她承受不起，也不愿意再承受。

思量至此，她对视上夏客的目光：

“再等等。”

夏客移开视线。

他可以确定，顾长安有一些事情瞒着他。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就等到她愿意开口好了。

……

小孩奔至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纸被人揉皱又刻意铺平，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文字更加难以辨识。

小孩凑近，努力睁大眼睛，纸面上的文字歪七扭八地浮现在眼前：“你的爸爸是杀人犯！”

“不是的，”他的手开始颤抖，“不是的！”

“我的爸爸，不是杀人犯……”

……

夏客和顾长安站在学校的宿舍区准备分别。

风沙咋咋呼呼的，似乎预示着暴雨的到来。

远处若有似无的响起雷声。

“你住学校吗？”顾长安问道。

“之前在不远的一个小区住着，上次不是遇到杀人犯逃逸吗，就打算换个治安好一点的小区，也有可能就搬回学校里了。”

顾长安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认真真回答了一长串，也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嗯”了一声。

“不早了，你先上去吧，下次见。”夏客站在原地，示意她上楼。

“下次见。”

顾长安快步跑进宿舍楼。然后才发现这句话不妥：

网友就网友，还下次见！别见了吧还是……

一脚踏进宿舍，徐北正整理着理论课的材料。见到她来，把一沓复印好的资料甩过去：

“下周五老祝有个报告，就按照上次的分组来。我给你的这个资料是下节课课前他要问的东西，你别忘了。”

顾长安做作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阿北，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徐北拍开她蹭过来的脸，“这么晚回来，又出去鬼混了吗？”

顾长安说道：“哪能啊！我今天从家出门晚了点，谁鬼混了！”

一旁的欧丽人躺在床上阴阳怪气：“她不是经常这样吗……”

顾长安没理，偷偷向徐北翻了个白眼。

徐北会意，推着她到座位上：“你看，欧大神都指点了，你赶紧看书吧。”

顾长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估计这周没时间玩游戏了……

窗外一声霹雳，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