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州坐在椅子上，仍在辩解：“我只是拉了一下她，怎么了。”

“拉？”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桌子前，说道，“你拉人家女孩子还用两只手拉？那个女孩子力气那么大？”

高云州低下头没吭声。

“你再说一遍？是怎么拉的？”，年轻的警察指着他说道：“你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有什么好掩饰的？做了不敢承认，自己怎么做的没个数吗？”

高云州看向旁边的墙壁，又是沉默。

一旁的老警察拍拍他的肩：“小崔，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警察关上门，两个人来到门外站定。

“师父，怎么了？”年轻警察的脸上表情有些困惑。

“差不多就行了，点到为止。”老陶说道，“这个小伙子看着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大学生，教育教育就行。”

“师父，是他莫名其妙抱着人家姑娘，和他的年纪有什么关系？”浓眉大眼的年轻警察说道，“上了大学还没有基本的尊重人的常识，说明他书白念了。”

“小崔，你听我的，到这里就行了，别较真。”老陶说道，“追究也没个什么结果的。我以前办的案子都是这样。你想想，那个小姑娘也没怎么受伤，抱一下磕一下很正常嘛。再说了，他们也还手了，这几个人都有责任。”

“师父，什么叫做很正常？”小崔皱着眉头，也没有让步的意思，“刚刚许哥问话的时候你们就不愿意立案，为什么？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女孩子的陈述很完整，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也证实了，这不是抱一下磕一下，两个人现在不算是关系亲近，就差不多是陌生人。一个女孩子在路上被一个陌生男性抱住，这不是性骚扰这是什么？”

“你这小伙子！叫你别较真别较真，问得这么多有什么用！”老陶说道，“我办过的案子比你在书上见过的多得多。你们这些小孩读书读得太死了，不知道变通。这么多的案子，什么小情侣争吵啊，旧情人找上门啊，我都见得多了，非要一个个立案，你说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师父，我觉得……”

“崔静远！”老陶的表情严肃起来，“最后说一句，这么执着对你没有好处的，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听不听随你，早点把人放出去，别抓着这个烫手山芋。”

“你听我的，你才刚刚从警校出来，不懂这个社会的规矩。等你年纪像我这么大了，你自然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崔静远站在白炽灯下，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在眼窝处投下阴影。

“师父，我虽然是刚刚到所里来的，但是我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在这件事情上，我坚持我自己的看法。虽然您今天和我说了很多，您的经验丰富我也认同，但是这样的处理我不接受。”

“接不接受随你，你先回去吧，这个案子剩下我来处理。”

“师父！”

“你先下班！”

老陶的语气很是严厉，他的决定看起来不容置疑。他站在窗边，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伫立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

……

崔静远回到家，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手搭在眼睛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爸。”他接起电话说，“嗯，今天下班早。”

“没出什么事情，家里还好吧？”他把手拿下来，坐起身，“真没事儿，我就是一个小警察，能出什么事儿啊……别担心了啊，您二老注意身体就行，早点睡。”

“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去买点水果回来，让妈别唠叨了，我一定记着……”

他挂断电话，四仰八叉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目光从天花板上挪移，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一顶银色的轻薄头盔上。

头盔的绿灯闪烁着，在狭小的出租房里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

……

夏客端着爆米花走进包厢内。

顾长安见到他进来，想到刚刚和徐北的聊天内容，脸上忽明忽暗。

“我先去洗个脸。”

她躲闪着夏客的目光，准备向卫生间走去。

夏客拦住了她，低头看着她的脸，说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你眼睛花了。”顾长安抬头，毫不心虚地说道。

“可能是灯光问题？”夏客说道，手虚虚地握了个拳头，用手背贴上顾长安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你不是发烧了吧？”

“没有。”顾长安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红。

夏客察觉了她的尴尬，收回了手，他坐在沙发上，把爆米花放在桌子上。

顾长安拿着小包逃到卫生间，面对着镜子，长呼一口气。

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用水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脸上的妆早已花了一大片。

被冷水洗过几遍的脸还是有些烫，她用手背凉着自己的脸。

镇定！要镇定！

又不是第一次跟男生出来玩，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一拉开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前奏。

“……你点的？”夏客坐在点歌的机子旁边，看着歌曲界面。

此刻如果地上有条缝，顾长安都能把这缝刨成坑钻进去。

歌曲的前奏熟悉得要命：

“天上下凡三圣母，生下沉香和爹住……”

顾长安假装镇定地走过去，一本正经地拿起话筒：“今天，为了感谢学弟的帮忙，我特地点了几首我的拿手好歌。”

她向夏客抱拳：“献丑了。”

顾长安的音准还挺不错，可惜这不错的音准唱着这首歌，让原本就已经有些尴尬的气氛更加难以描述。

“娘痛苦我就不幸福……”

夏客憋着笑，偷偷打开照相机，照下了顾长安“用心唱歌”的背影。

包厢里的灯光闪烁着。

“雨一落，化开我眼里的冰，蔓延成河……”

夏客唱着慢歌，顾长安的眼睛越来越花。

她感觉夏客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但是这模糊中还有一丝熟悉。

为什么会熟悉呢？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这虚无缥缈的感觉抓不着看不透，随着跳跃的彩色灯光坠入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