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装粉黛一身袭,却叫佳人梦魇生。
“魅儿此次进宫言行一定不能出错,就算是再有千万的不愿也不能任由心性。”母亲再三叮嘱。
“娘亲已说过多遍了,孩儿今日十七岁了,也是为父亲母亲承担的时候了,若是有什么为难定是会以大局为重。”独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低眉细看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紧紧的束在身上,纤纤身姿在锦衣装扮下玲珑娇俏。
“小姐这一装扮怎么会有不妥呢,简直是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的美人啊。”听倩儿如此说来九烟在旁不住的点头赞叹。
旋转之间那身上的百蝶犹如活了过来翩翩起舞,在花丛间自由自在,虽是五彩丝线精细绣制但也含了生命,不受世俗眼光,不贪人间权势,只一心舞出自在得意。
“小姐的朝凰髻好似松了,头上的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也要掉下来了,怎么刚刚梳好了的,就松动了。”九烟着急的朝着梳妆的老妈子脸上看了几眼。
“老奴为老夫人,夫人梳了大半辈子头了,今日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想必······”老妈子不敢再说下去。
“那就赶紧重新梳了吧。”夫人坐在软榻上望着女儿的装扮焦急不安,仿佛怀里揣了一只鹿胸口起伏蹦跳不已。
金累丝嵌宝石蝶恋花簪本是一双安插在发间的,簪上的花是花间里的并蒂莲,悄然开放。粉白娇嫩不争不抢,也只自己安然。那只蝶眼瞧着莲花的悄然开放也忍耐不住寂寞,飞上前去相依相伴。
现在忽然又簪了一副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顿时增加了蝶恋花的无奈,许是它本来就飞琢于各种花间,不在乎是莲还是牡丹,牡丹乃国色,蝶也是不能违心的吧。
这衣衫如此那么人是怎样的呢?我只是一介女流只能听从皇命。
“乐善。”母亲的声音温和悦耳。
“怎么了娘亲?”我转过脸去望着端坐于轩窗阁下满身珠翠,姿色动人的母亲。
“没什么。”母亲黯淡的浅笑了一下。
那是一条我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光洁如黑墨般的地砖没有半点灰尘,高高围绕的宫墙蜿蜒蜿蜒,不知哪里是尽头。偶尔路过三两宫女也只是得体的微笑,母亲说过笑不露齿。
宫女的装扮也是分等级的,一般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宝石珠翠娇柔多姿,若是得了高看或是特别的婢女就更加尊贵了,犹如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像我这样的身份都是要先和人家打招呼的。
前面领路的小太监没走几步远到了一个侧门,只是拱着手恭谨道:“夫人郡主,小的只能送到这里了,前面的路还有别的内监领了你们去。”笑嘻嘻的弓着腰眉眼都要挤到一处了。倩儿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太监手里,他便欢欢喜喜的去了。
另一个太监又是小的,同样的宫装,质地更高贵些。见我们进了来,满脸堆笑道:“小人知道郡主今个要来,早早儿的便在此恭候了,就随着小的进去吧。”
母亲寒暄道:“有劳公公了。”不敢多言一句生怕有什么纰漏。
这位内监不同的是走路并不是弓着腰的,辫子光滑水溜背在后面。我瞧这模样好像是经常出入各个宫中的有脸面的太监。偶尔回头看我的时候也是规定好了的微笑,没有半分不妥的地方,只是瞧看的次数有些多了。
走了很远的路,宫女内监越来越多了起来,想必宫里热闹的住所都是宫女太监一大堆的吧。
一位清秀的宫女娉娉婷婷的朝着我们迎了来,见到小太监也不敢怠慢,浅浅的福了一福,好看的笑语“多公公辛苦了,我家主子特地叫我来接应夫人郡主的。”
我向来性子活泼见到宫女这样对待一个年龄仿佛没有她大的太监,露出雪贝似的齿谨慎的问:“漂亮姐姐,那个小太监是谁啊,宫里的礼数真多啊。”原本是想说你怎么害怕他啊,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句。
宫装女子见我说她漂亮便高兴的多了话,“他可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多公公,我们这些小女子也是要礼数周全的。”她的话好像也是想好了的,不像我说话是不会走大脑这条线的。
“乐善,怎么这样无礼。宫里不比家中随意。”赶紧朝着宫女说道:“小女初次进宫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说罢赶紧将手腕上的白玉雕绞丝纹手镯摘了下来,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姑娘倒是没有答话,也没有半丝为难的意味,端端的就戴着。
一处红漆大门亮在眼前,金色漆文大字“永和宫”,大梁国文字向来以淑秀为主,刚劲而华丽。
这是武安娘娘的住所了吗?今日是否还能见到他呢?我能够反悔吗?无论这男子俊俏与否。
一张石桌前一女子华丽多姿,玲珑娇俏,似松柏安稳,面色柔和,一本掉了颜色的旧书在她的手中,翻动时似乎那文客就在眼前,明眸流动。
菊花是母亲的最爱,如今锦簇盛放由金线织就而成别有一番滋味,大朵大朵连成一片,仿佛要置身花海一般,娟纱金丝长裙逶迤拖地,如同菊花香气四散而开的韵味,在午后的日光晕里摇曳生辉。
朝阳五凤髻高耸于顶,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分心步摇在发间璀璨生光,远远的望去,就如同画间美人,不敢移开视线。
我与母亲来到跟前赶忙跪地请安:“祝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不敢抬眼。
一双石榴百福图案花纹的苏锦宫鞋小小巧巧的穿着在武安娘娘的脚上,那是象征着多福多子的图案,宫里宫外的娘娘夫人都喜欢拿这个图案做了衣服鞋子。苏锦百金才得一尺,宫中的女子是不得多见的,足以说明武安娘娘的尊贵被宠爱。
“起来吧。”声音似扶柳轻轻滑过,滑过心田的每一处角落。
拱手肃然站定。
“你是司马乐善?”武安娘娘亲切温暖的声音吹到了我的耳蜗里。
“小女子正是。”丝毫不敢有越怠的神色,见到这样高贵的女人不免心里有些紧张与不安,一丝的错可能家族就要受到难听的声音了。
“没有什么的,毕竟是一家人,何苦这样拘束着。”说罢站起来携了我的手袅袅娜娜的向内室走去。莲花步是宫里娘娘们都热衷的步伐,这步伐行走时如荷叶随风摇曳,步履清然。我随着步子不敢快更不敢慢。
“皇上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便许配了婚事,真是双喜临门呢。”武安娘娘妩媚微笑。
我局促不安将手摆放在腿上,以恭谨的笑容回应。
“春晓,去厨房里将我早晨做好的莲子桂花糕拿进来给郡主尝尝。”
“谢娘娘厚爱。”我的腿僵直的立在地上。
“好好的就别拘束着,这些个礼节是给外人看的,你想怎样就怎样。”武安娘娘柔和的声音如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娘娘抬爱,可是宫里的规矩不能不遵守。”母亲生怕我出什么差错。
“鸿杰夫人多虑了,原本是早早的就该见见郡主,没曾想跟着仙人修仙去了,今日总算是见了,就不要多礼了。”武安娘娘的脸上仍旧是阳光明媚,笑容妍妍。
“多谢娘娘。”母亲谨慎询问着:“娘娘气色颇好,不知用的什么养颜的方子。”
“都是皇上赏的,也没什么好的。”没有半点骄傲的神色。
“夫人在生产郡主时一定生受了不少的辛苦吧。”
“谢娘娘关心。郡主好动确实是有些辛苦。”瞧着我的眼神无限爱怜之色。
“这女子要经历的就是生养孩子的艰难了,郡主乃是携玉而生的有福之人,不知那玉是否戴在身上。”武安娘娘的眸中露出些许期盼。
“回娘娘的话,郡主贴身携带,不敢怠慢分毫。”母亲不敢撒谎。
我坐在圆木雕刻镂空的云枫圆櫈上身体僵直,听闻谈起玉内心恨愤不已。原来这娘娘是另有图谋。
“郡主。”武安娘娘略微沉吟一下“今日可否一观。”
我扭曲着脸颊不肯给她看,“娘娘请恕罪,昨日沐浴时拴着的金丝绳线断了,被乐善收起来不日重新系带好了,亲自呈给娘娘观看。”我哀戚的神眸充满了惋惜。
“想必是时日久了,就断了。”母亲帮着圆话。
“没什么的,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改日再看也是一样的。”武安娘娘双眉略微紧缩了一下,忽又舒展开来,仍旧笑容满面。
“今日十五皇子随皇上和众臣到西苑去狩猎了,寻得一日两个孩子好见上一见。”
“闻得十五爷文武双全,貌美动人。今日怕是没有福气了。”母亲尽量捡了好听的来说。
“行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本宫也累了,你们跪安吧。”武安娘娘终于逐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