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董老爷子端起碗脸色不好的道。
这个儿子小时候虽然调皮捣蛋,但那时候是真的聪明,又知道讨好人,几个孩子中他最疼董元湖。
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你说一句他顶你一句,真是太不像话了。
对于董老爷子的脸色,董元湖才不在意呢,他麻利的端起碗,筷子所过之处风卷云残,同桌的董老爷子和董元河都本能的无视他。
董孙氏一坐上桌,发现另一桌董元湖也在,立即脸色就不好了。
“砰”
董孙氏端起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任谁都看出她心情不好。
董元湖夹菜的手一顿,低着头啃着手里的饼子,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应该习惯,不是吗?
从有记忆起,他就不得董老爷子和董孙氏喜爱,董老爷子还好,顶多对他很疏离,但董孙氏不同,她几乎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
随意谩骂殴打是家常便饭,后来因为服徭役伤了腿,董孙氏则是更嫌弃他了。
他住在后院的破茅草屋里,大多时候都是在山上跑,回家也很少到董孙氏面前晃荡。
平日里都是什么能下肚就吃什么?饿极了山上的草根他都嚼。
因为董老爷子和董孙氏对他的态度,让家里其他兄弟晚辈等对他都不是很亲,他也不想讨人厌烦。
但好多天了,他每天山上吃些杂七杂八的根本不解饿,胃里饿得火烧火燎的疼,灶房董孙氏看的紧。
所有的粮食都被她锁在自己屋里,到饭点才拿出一点粮食来,做好留够大家吃的,其它的她全部拿回自己屋里锁起来。
他好几次进灶房都空空如也,干净的连老鼠都不带停留的。
董孙氏寒着脸,每个动作都用很大的力,时不时的发出声响。
董仙羽对家里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的,知道董孙氏是不满二伯董元河上桌,私下扯了扯董孙氏的衣襟。
“赶快吃你的饭,这事你莫管。”董孙氏回头给董仙羽夹了一筷子的菜,语气温和道。
董仙羽也是没法,她难道还能为这事跟董孙氏干一架吗?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心里又多了一件事,她得改变董孙氏对二伯董元河的这种错误的态度,毕竟是董孙氏亲儿子,这么多年其实也挺可怜的。
董仙羽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二伯父董元河向来不受董孙氏喜欢,这是这个家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甚至整个村子里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起这事,它向来是村里悠闲季节大家津津乐道之事。
只因当年董孙氏在怀着董元河期间,毫无顾忌地大吃海喝,各种补,导致胎儿在肚中越长越大。
最后到生产时难产,整整折腾了两天一夜,愣是将董孙氏折腾的去掉了半条命,这才等到董元河出生。
董孙氏为此伤了身体,一直将养着,直到几年以后才生下三子董元湖。
董孙氏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对将她折磨到鬼门关跑了好几遭的董元河厌恶至极,觉得他命不好,还没出生就差点克死她。
对着董元河打骂那是家长便饭,小小年纪就让他担了家里大半活计不说,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稍有不顺心就赶他出家门。
没想到董元河也是命硬,来来回回被折腾了多年,都活的好好的,甚至连生病都极少。
后来有一年,南方发生水患,朝廷征徭役疏通水道,董孙氏二话不说就将刚成年的董元河送去服役。
修河道这种事情,董孙氏将其支出去就没想到对方能活着回来,谁知半年后,这董元河也算是命大,竟然活着回来了,只可惜却瘸了一条腿。
董孙氏本就对其厌恶,这下对方成残废了,那就更没话说了,更厌恶了,有时甚至就连家里饭都不让吃,也不给其留饭,大多时候都靠董元河自己想办法。
对于家里的吃食董孙氏向来捏的紧,从来不会轻易留露半分,就这样,董元河拖着一条断腿也未曾闲着,农忙时节他得下地干活,农闲时节他得进山打猎,所有成果都归了家里人,可是他自己却不属于家里人。
董孙氏厌恶他,董老爷子也不管他,家里其他人也都看碟下菜,没人帮他,而他自己打来的猎物,挣来的钱都被董孙氏一文不少的收走。
因此董元河三十多岁,近四十岁了,也没有娶妻,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他受董孙氏搓磨。
看中钱财的也没人愿意嫁给他,毕竟董元河挣得钱都被董孙氏收走了,董孙氏更不可能把已经装进口袋的钱掏出来给他娶妻。
董仙羽默默的喝着碗里的汤,心里想:“这董孙氏都如此压迫了,也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不分家?面对这种情况,分家对于他们这些被压迫的人来说,难道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吗?”
董元河吃完一块饼子,倒了一碗野菜汤喝完,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
“有那口饭还不如喂给狗呢?喂给狗,狗见了面还知道摇摇尾巴。”
董孙氏嚼着嘴里的饼子,一边在盆子里夹菜一边骂道。
“给那狼心狗肺的吃了,真真是白白糟蹋了这粮食,做了多少活心里没数?好意思端这碗饭。”
董元河对于董孙氏的话早已习惯,他像是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仿佛被骂的是别人。
“我上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这般命苦,生出这种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奶奶,你别说了。”董仙羽拉着董孙氏的衣袖悄声说道。
董孙氏这话有多伤人,她听着都难受,董元河好歹是董孙氏亲儿子,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怎的这样毫无顾忌呢?
董孙氏意味深长的看了董仙羽一眼,十分惊讶。“你这丫头这几天怎么了?处处维护别人,我是说都不敢说了,一说你就阻拦。”
董仙羽红着脸吐了吐舌头,拿着饼子忙往嘴里塞。
上帝啊,可千万别让董孙氏看出来自己是个冒牌的啊。
实际上董仙羽想多了,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就算突然改变了性格,也很少有人能想到灵魂上换了个人。
董孙氏只是很诧异董仙羽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也只是以为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或者是被谁给欺骗教唆了。
吃过饭太阳挺大的,董张氏和董钱氏两人在灶房清洗碗筷,三房的董林氏老早就找借口回屋了,进屋时还顺带拉走了董仙月。
“娘,四丫她们要去河里,我也想去。”董林氏让董仙月绣些绣品,董仙月边做边对着董林氏道。
不管被董林氏教的多好,可她终归年纪小,还是个小丫头,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看到别人组团出去,她也想去。
“去什么去,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那三个野丫头学知道吗?”董林氏一脸严肃的教育道:“娘一直舍不得你干活,从小就培养你学习女红,为的可不是让你跟着那三个野丫头到处野。”
董仙月知道娘是不可能答应她出去了,一脸失望的绣着手里的荷包,有些心不在焉。
“月儿,你长相随了娘,娘那时候年轻不懂事,一心跟了你爹,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看到了,娘不想你走娘的老路。”董林氏自然看得出董仙月的心思,苦口婆心的教诲道:
“你以后可是要嫁进大户人家当夫人的,你跟她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跟着她们三个野,只会让旁人笑话你,再说你这手是用来刺绣的,可做不了活。”
董仙月从小就被董林氏灌输长大要嫁进大户人家做夫人的思想,平日里派头端的那叫一个足,虽然想出去玩,但是这和未来嫁进大户人家做当家夫人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董林氏的三言两语就让她乖乖静下心来绣手里的荷包了。
董仙羽和两个小丫头去河里,临出门时发现董仙凡还背了一背篓的脏衣服。
“家里没水,你要去河里,正好把这些衣服背去洗了,太阳大,你洗完晒在草地上,很快就干了,到时背着也轻松些。”
董张氏对着董仙凡叮嘱道,说完还拿着些皂角递给董仙凡放进背篓。
“你去河里一定要仔细,看着小羽和五丫,可别让她们俩到深水里去。”
“娘,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董仙凡明显不想听董张氏的唠叨,背着背篓就想走,董张氏再一次拉住她的手叮咛:
“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不当回事啊!五丫年纪小,小羽第一次去河里,你得警醒些。”
“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都记住了,不会让她们去深水处的,你就放心好了。”董仙凡说着挣脱董张氏,背着背篓向董仙羽和董仙音两人走来。
董仙音瞪着大大的眼睛:“天呐,大伯娘好啰嗦啊。”
董仙凡一个刀眼扔过去,董仙音缩写脖子吞了吞口水,那表情真是太好笑了。
悬崖村共有四个庄,以前四个庄都离的远,后来随着大家不断的修房子搬家,如今的四个庄几乎合并一起了。
以公路为线,董家庄隔壁是杨家村,后面是高家庄,谢家庄在杨家村后面,也就是高家庄的隔壁。
除了这四姓外,还有几户从外地搬来的外姓人家,都住在一个村,平日里关系也还算不错。